“明天,不许再出错了。”他低声说,声音与夜风一起,埋进了泥土深处。
月色下的菜地静谧无声,泥土在脚下咯吱咯吱作响,赵爱民肩头扛着锄头,一步一步踩入那被夜露轻轻打湿的田埂。风吹过枝叶,发出簌簌的声音,仿佛在低语,又像在提醒。
他手起锄落,动作虽然麻利,却带着几分心不在焉的急躁。他脑子里仍在盘算着那一筐烂菜的事儿,一想到自己这几天的辛苦全被这点小失误给毁了,心里就不舒服。但更让他不安的,是那些菜烂得实在太快了,远比他预想中来得猛烈。
“不对劲啊……”他一边挖着泥土,一边喃喃低语。
他记得自己盖布的时候明明细心检查过,没道理整整三筐菜坏成那样。尤其是那两根黄瓜——怎么想都不该第二天一早就软成那样。想到这,他不由得停下锄头,眼睛微微眯了眯,脑子里倏然闪过一个名字——贾张氏。
“不会吧……”赵爱民喉结滚动了一下,心里升起一丝异样的不安。
他和贾张氏住得近,院墙一墙之隔。平日里虽然没太多往来,但贾张氏那双眼可精得很,一有风吹草动,她准能第一个知道。她那张嘴碎得也不行,整条胡同的人都怕和她多说两句,免得第二天就传出一堆版本。
前几天他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傍晚他收菜回来时,贾张氏正蹲在墙头晒被子,还朝他打招呼来着,说他“这菜水灵得跟刚摘似的”,还问了问他空心菜和苦苣一斤多少钱。
“莫不是那天她就打上主意了?”赵爱民越想越不是滋味。
心里冒出这个猜测后,他就再也坐不住了,草草用水桶舀了点地沟水浇了几垄菜,随后拎着篮子就往屋里走。他一路踱回院子,眼神却一直盯着后墙的方向,那道矮墙不过一人高,隔壁贾张氏家的菜架就在墙边,常年堆些碎布、破桶,最适合垫脚。
他把篮子往地上一放,也不进屋,反而摸进了角落里的小工具房,抽出那根老旧的竹梯,轻手轻脚地架在墙边,脚下一踩,那木梯咯吱一响,发出一声极细的呻吟。
赵爱民顿了顿,屏息倾听。隔壁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老猫在屋檐下舔爪的沙沙声。
他眼睛盯着那排贾张氏家的菜架,忽然——在靠近角落的破水桶旁,他瞧见了几根他熟得不能再熟的空心菜梗——那是他家地里才有的品种,叶尖细长,茎段偏粗,和市场上的截然不同。
“还真是……她娘的,动了我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