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海涛说的轻描淡写,可每个字落在裴松青耳里却像在放炮竹。

他要裴松青不要多想,肖稔还不至于那么疯。见裴松青不言不语,他又问他是不是嫌弃他了,想撵他走。

菜上了桌,冒着腾腾热气。

宫海涛是真的饿了,急着动筷也不跟裴松青客气。裴松青思绪万千迟迟没动筷。

他觉得喉咙像是堵了石头,叫他不得下咽。

从非洲回来后,肖稔变得特别容易流泪。做爱时没一次是不哭,越哭还越要,两条腿死死缠着他的腰不肯放。裴松青一开始也没多想,只当他是因为“翻不了身”而心中委屈。裴松青还觉得他这样挺可爱,于是任他就予取予求,让他在他面前哭的更惨。

可现在想想,他对他是不够关心。他一开始还想着如果肖稔宁折不弯,他就知难而退。他不想叫肖稔为难,可要是知道在他身上发生过这些事,千山万壑都拦不住他,一定会马不停向他奔过去。

回家时,肖稔已经躺在沙发上睡了,桑丘也喜欢趴在他的枕睡着,像是在守着它的堂吉诃徳。

小说的结尾,堂吉诃徳终于恢复了清醒,于是一病不起,溘然长逝。

裴松青不敢惊动他,他怕他的梦一晃就醒。

两年前,肖稔找到了非洲的新工作,可裴松青自己却“失了业”。送走卢婧然的母亲后他就跟卢家摊了牌。但为了保护卢婧然,他只说是自己移情别恋。离开南厅时他也没少尝人情冷暖,以前排队要巴结他的人转眼就想着落井下石。他自己开始做公司,可业务上又遇到了麻烦。就冲着和卢家的前恩旧怨,A市里有哪家单位敢买他的单。

要不是卢婧然后来跟家里坦白,卢局长觉得对不住他,亲自出面为他撮合了几单生意。只怕这几年打拼的成果就全都付诸东流。

人这一生很多事本来就是不进则退,可裴松青不曾后悔,因为肖稔,让他敢重头再来。

他是他的罗马,是他所有退路。

肖稔三十岁生日,裴松青去公司楼下接他。两个人在车里腻歪了一会儿,裴松青说他在

餐厅订好了位置,可肖稔却说只想回家。

两个人叫啃着炸鸡喝着啤酒,依偎在茶几前的用投影仪放老电影,听肖稔感慨。

年华易逝。

他说,以前觉得三十岁离自己好遥远,没想到这么快也熬成了大叔。二十岁时他绝不敢想象自己到了这一天,居然除了一份朝五晚九的工作,还是一无所有。

裴松青说:“你有我还不知足。”

“有你,才更完蛋。”

“不过,我也没想到三十岁时我不在孑人一身,有猫有狗还有投影仪。”见裴松青不说话,肖稔又揽住他哄:“你这个混蛋,大学时候你就应该疯狂地追我,让我也享受享受那种言情剧女主角的待遇,全年级的漂亮女生都视我为眼中钉,想想都刺激。如果我犯浑不同意,你就大嘴巴子抽醒我,但一定要再变着法地对我好,让所有人都对我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我扒皮抽筋、挫骨扬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