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错说道:“扶桑岛岛主为防闯岛夺经之人,必然在这周遭四处埋了不少磁石去扰乱罗盘,但这可巧却是百密一疏!他的磁石是按《洛书》所埋的,‘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歌中所言的都是阳数,各据四角,阳数所在之处都是磁石,因此咱们先前在不停地绕圈打转,惟有‘五’则居中,这便是阵眼,阵眼至四角皆是等距,中央为‘天五生土,地十成之’,这便合上了你所说的公孙悲埋骨处为‘入土为安’,故而我想咱们当从那里破阵。”
薛牧野这才恍然,心中暗想:“原来如此,料想当年明秋华布置之时,便已想到了此着。堪舆之术与术数皆是鸿都学宫的拿手好戏,倘若三派传人当真得到三派首肯,术数易理自然是要会的,又岂会堪不透这布置?故而自打上岛之时,这便已是一番考较了。”
两人各自从行囊中取出绳索,分别缚在了殷错留有剑痕的四棵树上,跟着拉长绳索由此丈量,求道于中,到得了一片灌木丛中。
殷错拿出挖锄,分了一柄给薛牧野,两个人就地掘土,到得月上中天,已然掘出许大一个土坑,两人稍事休息,便在此间幕天席地,次日再掘,第二日酉时,果然便教那墓门重见天日。
那墓门甚是古朴,但其上岩土斑驳,已不知是掩埋了多少年,两人合力用铁锄、短剑等物拨去砂石,将碎石一块块抽出,良久过后,终于可见一容身洞口。
两人等了一炷香的时候,薛牧野拿出铁珠索,缚了一小段火折子,坠下洞口去,拿上来时,那火折子仍是烧灼不熄,料想底下秽气已然散去,于人身无碍。
薛牧野复又拿出绳索,要殷错缚好,跟着便提着绳子将殷错放下,而后他自己也沿着石壁纵身溜下。
到得洞底,拿着火折子一照,只见前方一道甬道幽深,不知通往何处,薛牧野与殷错对望一眼,仍自执着火折子继续前行。
两人在那甬道越行越远,蓦然间眼前又开阔起来,似是进了一间石室之中,然则脚步刚落,薛牧野忽觉脚底砖块微松,他经验老道,顿时心中暗叫不好,料想这墓中多半另有机括,他未及撤步,果然霎时间只听“当”的一声巨响,一杆铁杖不知从何处当空砍下,连忙伸手过去,扯住殷错衣襟,拉着他侧身,仓惶避开这一击。
只听“哐哐”数声巨响,墙内砖块尽数塌下,露出数十个巨大的铁罗汉,面貌刻绘得栩栩如生,毫无佛像慈悲之相,而是青面狞目,长眉怒飞,且身形塑得极高,乍一眼看上去简直犹如巨兽一般,手中各持铁禅杖,朝着两人击去。
两人方自转身,堪堪擦肩避开,右首墙内又有一个铁罗汉转出,手执禅杖,顷刻间又朝两人击来,殷错一惊,义符剑霍然出手,朝上格挡而去,漆黑之中一时火光迸发,那铁杖力若千钧,殷错劲道透出,虎口微酸,也未将那铁杖削断,义符剑却是险些震得脱手,其后一铁罗汉跟着铁杖挺进,蓦地又向薛牧野击去。
薛牧野铁爪飞去,抓住那铁罗汉的头颅,跟着纵身跃去,蓦地踩上铁罗汉的右肩,他也当真轻功卓绝,步下迅疾如风,竟而瞬息间从一众铁罗汉间飞身掠过,如履平地。
薛牧野倾身倒转,鬼魅也似倒栽落下,步踏至甬道,跟着绳索一挥,扬绳过去卷住殷错,后肘推后,将殷错平移拖出。
一众铁罗汉悉数止住,眨眼间便又如寻常死物,丝毫瞧不出方才铁杖齐飞的可怖之处,殷错惊魂未定,问道:“这……这是什么机关?怎地做得这样厉害?”
薛牧野微微冷笑,说道:“是灵山寺秃驴的伎俩,叫做铁罗汉阵,这下面的地砖是活的,而机括便埋在底下,我们一旦步踏其上,势必牵动机关,殊难脱身。当初我在灵山寺时也见过这阵势,只不过灵山寺那干秃驴却没这么大本事,他们在佛塔中所布的铁罗汉太过笨重,机括也朽坏得厉害,远不如扶桑岛所造的招式精妙。”
殷错想起岛上花卉草木的布局,心道:“当年蔺白我、本相大师与唐环渊道长不过各得公孙悲一门绝技,便可独步武林、开宗立派,到得今日仍是威名远扬,但扶桑岛地处这般荒僻之境,武林中罕有人知,却能学兼三派,且更胜一筹,想来明秋华此女确是厉害角色,只不知明秋华的传人、而今的扶桑岛岛主是否也是一如乃祖?”
薛牧野看了看殷错手中的义符剑,忽道:“你去破了这铁罗汉阵。”
殷错大为愕然,看着薛牧野,指了指自己,奇道:“我?”
薛牧野冷笑道:“你身承天罡真气,武功却如此差劲,当真是可笑。这墓中最后一道阵法我尚未知晓破法,但宋凛生前曾言明,此阵须得施展天罡真气方可破解。这铁罗汉阵看似凶悍,要破它却也不是无从下手,我眼下便教你这法子,你立时便去破阵,这铁罗汉阵倘若你都破不了,哼,那这墓中最后一关也不必想了,死在这里一了百了倒也干脆!免得你这脓包拖累本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