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青枫岭 九栴 1567 字 2024-03-16

疏疏落落的篱笆遮不住满院的芙蓉花,含羞的花蕊衬着微微泛紫的花叶,和过往朦胧的灰白随意粘在花盘,像似随时会失去黏附,开始落红的归程。远处寺庙隐隐传来的钟声,那剪着燕羽的塔楼,又锁住了哪一处清秋?

风雨飘摇的昨夜,夜雨和残花相伴着老去,究竟有那么一朵,不愿坠落。容娘看着老树上斑驳的痕迹,像是被人刺过的伤疤,可也总能绝处逢生!万物尚且如此,人何以堪?飘零半世,像一片枯叶,又如一叶扁舟,有时候,就有那么故意,沉重的逝去后再轻痛的悼念,但可怜她的孩儿,还未睁眼看这个世界,就有可能会消失在无边的暗夜里。

都说荼蘼过后,人间再无芬芳,只剩下那遗忘前生的彼岸花,佛经有云,‘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屋里支着窗,窗台上鹅颈长瓶里插着秋茉莉与木芙蓉,盈盈淡淡、散发出诱人香气,像是要遮去满屋的苦闷。窗外蝴蝶倒挂在枝上,荡着秋千,孱孱弱弱的,也不知是生还是死,若果是生,它这种醒的姿态,太让人心疼!早已过了盛夏,过了新枝嫩芽争俏的时节,过了黄蜂粉蝶寻花采蜜的时节,唯有几片明黄中带着暗褐的叶子无力懒散地耷拉在枝头,最后,还是抗拒不了大地的吸引,纷纷坠地。有的嵌入露水沾湿的泥土里,有的平躺在青石板上,有的垂悬在窗台,就这么静静地等着,等着冷秋将它们送走,等着寒冬将它们掩埋,这样平静地走完这一生。

快瞧,窗台上竟然还停留着一只白色的蝴蝶,它羸弱翩跹、款款湉湉,缓缓绕过她的眉间、额角,回旋、回旋……是以初秋,竟然还有三三两两的蝶儿,真是生受了这脆弱的生灵。

‘寡、寡、寡,寡、寡、寡……’,传来了雁鸟的叫声,候鸟南来,像久逢的友人,来造访枯藤、老树、昏鸦。那声音越来越近,越让人心伤,只是恍惚间,它便停在了窗沿,竟没有丝毫的害怕,‘也许它把我当成将死之人了吧’,容娘心里这样想,看着它,尖尖的爪子牢牢地扣住窗沿,四下打探着,像是在寻找失落的东西,最终,它转身对着窗外,停驻了良久,才振翅离去。

她喜欢这种被信任的感觉,或者说是被忽略的感觉,能和这些小生灵同处一个时空,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可是,她也有些怅然,它走了,毕竟是再也回不来了,他也走了,下辈子还能再相遇吗?这一世都满是迷离,来世又有谁能说得准呢?‘玉珰缄札何由达,万里云罗一雁飞’。那思念,就像是一条长长的小路伸向远方,又像是云朵儿懒懒的飘浮在上空。

正当她把视线收回,突然发现窗沿上有一颗白色的石头,如月光般温怡可人,莹润沄沄,还串着青麻线,是它留下的!也许是从遥远的北国带来的,这是陵风给自己和孩子的礼物吗?她抚摸着它,腹下一阵痉挛疼痛。

琼花无恙否?花开花落几经秋?

“恭喜岑爷!生了、生了、三个千金啦!这可算是,三喜临门?”

稳婆咧着干瘪的大嘴掩不住笑意,可谁又说这笑不是藏着别扭,藏着勉强,藏着还未消尽的心虚?不过总算是如释重负。

岑年复长长地舒了口气,绕过涔凤亭,顺着小径到了清蘭湖边的别院,话也不说就往左边亭廊里跑去,突然又嘟嘟嘟地往右,“你看,岑爷都不知道先去看哪一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