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幽将捻灭的烟头放在床边矮柜上,拒绝了赵承业看似待遇丰厚的提议:“赵少帅看看我,像个能活到南省不太平时候的人么?”
赵承业仔细打量了下,一个漂亮虚弱的病秧子,瞧着确实是活不了太久的样子。可北地别的不多,医院开了不少所,不试一下,叫人怎么甘心?
他换了种说法:“既然时间不多,更得好好享受。整日被锁在房间里,又有什么意思?在崇凌柏这儿,你会被关住,在我那儿,我会放你出去,好好看看这个千奇百怪、光怪陆离的世界。安安静静无生无息的死去有什么意思,死得绚烂一点多姿一些难道不是更让人快乐?”
偏幽仍是拒绝,仿佛铁了心要死在这片狭窄之地,对外界没有半点心思。赵承业啧了一声,道:“难不成凌柏兄不是一厢情愿?我来这儿反倒是棒打了鸳鸯?”
“少帅说笑了。”偏幽垂着眼眸没看赵承业,声音很小,仿佛已经疲惫。
要碎了的美人,苍白无血色。赵承业在犹豫。
他又想到老爹,当时对傅夫人一见钟情却也没强取豪夺。自个儿难不成还不如老爹了?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白手骨黑漆面,咚——咚——咚——
偏幽任他敲着,不作评价。
赵承业想到那日所见的小花旦,虽不如眼前的人自带醉梦糜颓,却安全得多。陷进去了,也不过换双鞋的轻巧。这位却不同。
北地大,国家广。时局变幻得他也琢磨不透,还得接老爹的班呢,那么多兄弟的命压下来,哪能让他儿女情长。带着这个病弱的男人,不上心还好,上了心就是明晃晃的弱点。简直是在自个胸膛上放灯泡,生怕别人看不清哪处最致命。
赵承业最后还是走了,踢着他的大长腿走出了这个绮丽糜颓的梦境。只是走之前,他卸了腰间的手.枪,搁在桌面上时,他本想说点什么。
最后什么也没说地就走了,还是一派矜贵风流相。
偏幽的身体开始倒计时。
崇凌柏仍在幻想着以后的日子,他们会相依为命,会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活得太平安宁。他告诉自己不要急,他可以做暂时的哥哥,永远的爱人。只是需要时间,他会让小幽慢慢接受他的。
崇凌柏甚至开始做慈善,他不再往外扩张生意。他建了好几所小学,又赞助了一所医院。他站在傅老爷牌位面前,对逝去的人絮絮叨叨说着自己会遵守承诺,照顾小幽一辈子。
他说他们不是亲兄弟,不是乱.伦。他不要天伦之乐,只祈盼与小幽的敦伦之乐。不娶妻,不生子,傅家的财产以后他会捐赠出去。他让傅老爷原谅他,请他谅解自己这一片赤诚的心意。
崇凌柏觉得傅老爷会体谅的,如果他真正地爱傅夫人,就能够理解此时此刻崇凌柏所做下的决定。
偏幽勉力睁开眼,喊了声:“哥哥。”
最近他气色好多了,血色沉淀在皮肉之下,他整个人流光溢彩,像怎么也挡不住光的白昼。
崇凌柏抱着他坐起来,问他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想不想出去逛一逛。
偏幽只是喊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