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难得的相视一笑之下,隐藏着的却只有针锋相对与一触即发,一时间连呼啸的冷风都静了下来,空气中似乎有根绷到极致的弓弦,正随着双方的每一次呼吸轻轻颤动。
裴济云仿佛听见了自己那引以为傲的理智被彻底摧折的咔嚓一声脆响,她那颗坠落着的心脏终于沉甸甸地骤然落了地,在肺腑中摔成了一滩剧痛灼烧着的血泥。
“…宝宝,我不是答应你了吗,我什么都会答应你,别这样,好吗?”
那声音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听起来甚至是有点尖利的,因为绷得太紧太急促,以至于连尾音都在哆嗦。
“陛下,我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因此,能拿来威胁您的,也就只有我自己了。”
小王后坦诚地摊开另一只空空如也的掌心,近乎于无奈地耸了下肩。
她像是没听到女王脱口而出的惊呼一样,随手将枪口垂了下去,攥在了手心里。
“至于我以后是死是活,是全看…陛下您对我的情意了。”
裴济云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她死死地盯着王后,目光里几乎有种残忍又狠厉的意味。
与其说是对方的举动激起了她的脾气,倒不如说…那从前只在虞歌面前才得以展露的真实本性,此刻终于暴露在了人前。
——连匆忙跑出驾驶舱的宋戟都被她身上威压甚重的信息素逼得后退了两步。
倘若这是女王理智尚存的时候,她势必能理出一番合情合理的说辞,一面对刚刚回来的伴侣聊表深情,一面劝说对方放弃这种激烈的抗-争方式。
但在那一刻,虞歌留在密室内的日记、生母阿日善王后用相位枪轰掉自己一条大腿的惨状、以及这接连数日失控的恐慌与焦灼已经压垮她仅存的那点温和,更何况……
她在虞歌面前,已经充当了太多年强势逼人的酷吏,那时间久到她几乎忘记了要如何去饰演一位含情脉脉的伴侣、如何去充当一位宽容体贴的长者。
“……我爱你,小歌,但你要听话。”
女王将放下枪的小王后一把揽进怀里,牢牢地箍进了对方瑟缩着的身体,那动作间充满了胁迫的味道,但她的语气却那么轻,那么不稳……几乎像是在哀求。
她贴在虞歌耳边,道:“小歌,我永远都爱你,但你要听话…好不好?”
她没得到任何回应,连日的车马劳顿与这番令人精疲力竭的谈判,让小王后在她怀里彻底陷入了昏迷。
两日之后,王后重返王宫的消息还是不慎在王室之间走漏了风声,并非是侍从内有人刻意传播,不过是由于…王宫内这两天的动静,实在有点太引人注意了。
女王紧急召集了帝国医学院内所有资深的神经内科专家,要求医官们在签署保密协议后入住王宫进行会诊,没人敢揣测王后究竟生了什么大病,倒是坊间有些流言蜚语,说王后几次三番硬要从首都星逃跑,怕是真的疯了。
寝宫内,女王端坐在床头,小心翼翼地为王后换下头上冰敷用的凉毛巾,她撤下推盘,犹豫了足足有几十秒,才忍不住倾身而下,吻了吻对方濡湿的鬓发。
虞歌在睡梦里似乎都在抵触她的信息素,一被触碰到就立刻往枕头里缩了缩,只露出烧得酡红的半张脸与雪白的一头短发。
即便是顶着这样清贵艳丽的五官,那副模样也是异常可爱的,裴济云刚想伸手拂开王后散乱的头发,就被一把攥住了手腕。
她凑近了些,却发现虞歌根本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只不过是在昏迷时,下意识地捉住了她的手。
小王后的掌心湿而滚烫,甚至由于过分用力,而剧烈的颤抖着,连指甲都捏得发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