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长了胳膊,用还沾着药膏的手,忿忿地去捏虞歌那张木讷又呆滞的漂亮脸蛋。
“打住,别这么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她把摇椅上的毛毯扔到虞歌身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忽然软下了语气。
“虞,”塞拉·琼斯朝坐在地上的好友伸出了一只手,“我知道你是因为缺钱才会去□□的,以后你没钱的时候能不能先从我这拿啊?”
被血族养大的虞歌搞不明白挚友突如其来的火气,但她对自己撒过的谎言感到十分心虚,于是立即依着对方的意思,很顺从地握住了少女那只温热而干燥的手。
“那可说好了。”
塞拉露出点狡黠又得意的笑容,握手的力道却用得极大,几乎要被虞歌关节上粗粝的老茧硌得生疼。
“你要再这么糟蹋自己,我就把你关进我房间里,再也不让你出去胡闹了。”
那颗因寒冷而迟缓喷张的心脏在陡然间发出剧烈地战颤,仿佛有某种温热而和暖的液体,在悄然浸润着她的脏腑,这罕见的柔软感使得虞歌悄悄地抬起了眼。
棕发的挚友还坐在壁炉前,絮絮叨叨地威胁着她。
不再杀人,不再受伤,和人类共同生活……
这是她所渴望的吗?
不……
她不该想这些。
她属于血族的领主,而非自己人类的灵魂。
……
担心惹得挚友不快,再次受伤时,虞歌捂着自己淌血的伤口,直接赶回了古堡。
她甫一进入大厅,嗅到血腥味的侍卫长巴伦就飞快地赶了过来,扔给她两卷纱布。
“虞,你的味太冲了。”面红耳赤的男性血族把她推进封闭的盥洗室里,嫌恶地扇了扇风,“别磨蹭了,快点包上吧,千万别让其他血族闻见了。”
侍卫长像一尊铁塔似的立在同僚面前,吭哧了好几分钟,才吞吞吐吐地开了口。
“先声明,我是怕你到时候吓死,才破例和你透露一点领主的行踪。”
他故弄玄虚地压低了声音。
“领主她…最近订做了一口上好的棺材,”他道,“我估计,你很快就要撞大运,成为领主唯一的嫡系了。”
虞歌手底下猛地一哆嗦,不慎将自己的伤口豁得更长了些。
但她却像根本没有知觉一样,只是用厚厚的一叠棉布死死按住了翻起涌血的皮肉。
没得到回应的巴伦不满地低下头,看见这黑发人类落在虚空中的目光。
那双眼睛清敛、透亮,眼神里也没什么异色,但那泛红的眼尾与眼下鲜红的圆痣相互映衬,竟给观者一种……
这人有点难过、有点出神的错觉。
……应当不是难过吧,侍卫长默默地想。
这年轻姑娘可能只是在为领主的青睐而感动不已。
她毕竟已经跟了领主这么些年,现如今终于要得到此等殊荣,会觉得感动也再正常不过。
魁梧的血族伸出手,重重拍了拍虞歌的肩。
……
浮光掠影般的场景飞快掠过,化为细碎明亮的光点,又被海水中翻飞的浮沫搅动汇合,最终凝成了庄园内那冲天的浓雾与熊熊的火光。
虞歌跌跌撞撞地穿过扭打的人群,滚烫的夜风携黑烟而至,呛得她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来。
她捂着自己脱臼的胳膊,在那延绵不绝的疼痛中觉出一点微妙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