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的,你的接应人正如同你的左手、你的血肉,手不离身,肉不离骨。你俩算得风雨同舟,生死同命,所以若有什么不测,你的接应人绝不会不管不顾。”老刺客微微地叹息,“我在候天楼已久,从来只见二人同心,因为孤掌难鸣。”
颜九变心中依然不安,他想起了金五。那人武功着实高强,可上回仍然因为声闻令重伤,不知若是前来搭救能否全身而退。他们是朋友,这是他俩曾经当面许下的话。
当他被捆在木桩上、被长钉穿透手掌、被荆条狠狠抽打时,剧痛裹挟着悲凉一齐涌上心头。他被痛打、被蹂躏、被践踏,伤口火辣发疼,昏聩浑噩,仿佛尝尽了这世上所有痛苦的滋味,却依然在肝胆俱裂的痛楚里喃喃念着金五的名字。
“一百一十五!”
施刑人高声喝道,扬起的荆条上血糊糊的一片,发出凌厉的破空声响,又毫不留情地抽在他身上,“一百一十六!”
颜九变发起了高热,他觉得自己的身躯似乎在渐渐腐败,兴许伤口中生了蛆,他的身子正成为虫蛀的巢穴。他口唇皲裂,随着鞭打微微呻|吟。
雷家人们围在一旁笑:“还不愿说!”“都打了多久了,这人骨头真这末硬?”
他们嫌恶又饶有兴致地望着颜九变,这个刺客在他们看来浑身血污,恶臭熏天,一对眼看着晦暗无光,有时却不知为何迸出一点生气。
有人眼尖,道:“他的嘴唇在动,他在说些什么话,不会是总算肯说了罢?”
颜九变被钉在木桩上,垂着头,喃喃似的说着些话语。可这番气若游丝的模样,却教人辨不出他所说的言辞。
眼前视界血染似的通红,恐怕是眼底出了血,除此之外尽是一片漆黑。他这段日子里仿佛置身于无尽长夜,哪儿都看不见一丝天光。他时常以为听到了欢喜铃的清脆声响,可转头一望,却只见森然而立的土壁,逼仄地从四周围拢囚困着他。
但他依然在漫长的等待里盼着铃声响起,兴许欢喜铃声之后,罗刹鬼会同在中州的那个雨夜一样,从天而降,将他从刀光剑影里救下。
施刑人凑上前去,将耳朵靠近他的口唇,忽而大失所望。只听颜九变两眼无神,疲惫不堪。嗓音低哑微弱,却一遍又一遍地执着而绝望地呢喃道:
“金五,救我……金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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