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尚且只有一个丞相,便是那许昌‘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反贼曹操。”他眼睛微眯,“阁下为何这样称我?”
姜维立马跪下,低头回道:“在下失言,请诸葛先生恕罪。”
诸葛亮也歪头瞧着他看,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怪意,言道:“亮与阁下并无关系,又何必跪我?”
姜维垂首无言,难掩失落之意。
“虽然舍妹对阁下评价颇高,但若是想留下,不在于舍妹,亦不在于亮,”他慢慢悠悠地晃了下扇子,“这都取决于我家主公刘皇叔。”
“主公爱惜人才,若阁下是真有匡扶汉室之心,自然会重用阁下的。”
诸葛亮的言外之意,姜维自然是听出来了。
这是在告诉他不要想着通过时玉达到任何目的。
心中苦笑一声,他姜维如今除了复兴汉室的执念,又还剩下些什么呢?
他低着头,回道:“是。”
这时,又听见昏睡的时玉小声念着梦话:
“伯约...他们都会很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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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一片黑暗,时玉忽地发现自己正躺于马车之中。
我不是在江东吗?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只觉胸前一阵剧痛,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掀开车帘,却发现两边皆是郁郁树林,马车正随着一行军队行在一条大道上。
时玉皱眉,感觉脑袋有些迷糊,她探头出去,问旁边的小兵:
“此为何处?我怎么在这里?”
那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侧头笑道:“姑娘怎么睡了一觉不记事了?我们这是在去雒城的路上啊!”
“雒城?”时玉反问道,“去雒城做...”她忽地愣住了,雒城不是在西蜀吗?
她忽地声音变大:
“今日是何日?”
这人又乐了:“姑娘连七夕都记不住了吗?”
七夕...雒城...
那不是凤雏落坡的那天吗?!
时玉猛地冲出马车,遥遥望去,军队一路望不见头。若是不能救下庞士元,岂不是季汉又要重蹈覆辙?
她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心口一痛,喉间一阵腥味,她用手捂住,竟是吐出一口血来。
周围士兵均停下想过来扶她,却只听见一声呢喃:
“士元......”
她扶住头,感觉眼前一片模糊,瞬间陷入一片白光之中,胸口剧痛,跌坐在地上。
时玉向四处望去,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姑娘既非此世之人,又何必强求因果呢?”
只见一白胡子道士从前方走出来,一身的白袍,又拿着个拂尘,有仙风道骨之貌。
时玉用手撑住地,想要站起来。
“敢问阁下何人?”她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道士甩了下拂尘,微闭着双眼,言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乃是锦屏山一道人,与姑娘有缘,故而在此劝阻缘主勿逆天道,方得善果。岂不知,知命安时,德之大也。”
听罢,时玉倒是轻笑一声,抬手擦了下嘴边的血迹,愠色道:“道长又岂不知,力足者取乎人,力不足者取乎神也?”
静默了几秒,道长似乎想通了什么,扶了扶自己的长须,长言道:“罢了,罢了,既与姑娘有缘于此相会,也算是天意,贫道就赠与姑娘一言。”
“请道长赐教。”时玉忍着痛站起身子,拱手道。
“列子有言:‘死生自命也’,缘主却想要逆生死之命。然人之死,虽不可逆,却可替。”道长再次长叹一声,对此似有无奈之意。
替...?
时玉皱眉,刚想进一步询问,却不复见人影。只觉眼前一片空白,瞬间失去了意识。
——“等等!”
时玉猛地从床上惊醒,坐起身来。
她再一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是在江东柴桑的帐房里,抬手一擦发现自己已是一头的汗,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躺了回去。
竟然是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