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裤衩扛枪!全副武装越野二十五公里!"
弟兄们光着膀子往外跑,
有人被烟熏得睁不开眼,撞在廊柱上。
古之月看着孙二狗熟练地给阿花递弩箭,
突然想起三年前在苗寨,
这汉子教他们用艾草熏蚊子,
现在却用烟雾弹练应急反应。
越野路上,蛙鸣声在水田里聒噪,
月光把队伍拉成长长的黑影。
有个新兵跟不上,
栽进稻田里,
稀泥糊了满脸。
徐天亮却踢了他屁股一脚:
"起来!
鬼子的探照灯比月亮亮十倍,
掉水里就等着喂王八吧!"
跑到半山腰时,有人开始呕吐,
酸水味混着夜露的清凉,
成了最残酷的调味剂。
天蒙蒙亮时,队伍终于拖回驻地。
古之月看见赵铁蛋的布鞋早就没了,
脚底的血泡破了又结,
像块补丁摞补丁的破布。
就在这时,变故骤生 ——
有个士兵偷偷摸向水缸,刚捧起水喝,
徐天亮的汤姆逊枪托就砸在他手背上:
"狗日的!战场上没水喝,
你是不是要舔鬼子的尿壶?"
全场鸦雀无声,那士兵捧着红肿的手,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徐天亮却转向所有人,
金陵话冷得像块冰:
"从现在起,全体取消早饭!
什么时候学会在口渴时咽自己的口水,
什么时候再吃饭!"
晨雾漫进操场时,
弟兄们东倒西歪地坐着,
望着伙房烟囱里飘出的白气,
肚子饿得咕咕叫。
古之月摸了摸腰间的二十响,
枪套里的子弹硌着掌心,
突然觉得这趟选拔,
就像把铁放进熔炉里锻打,
去掉的是杂质,留下的,
才是能打鬼子的好钢。
他望向远处的雷公山,
云雾缭绕的山尖像把未出鞘的刀。
徐天亮说得对,
侦察连不需要温室里的花朵,
需要的是能在石头缝里扎根的野草。
那些在暑日里被晒脱的皮,
在深夜里流的汗,
都会变成往后战场上的护身符。
"班头,"
徐天亮突然凑过来,
金陵话里带着少见的认真,
"你说这帮弟兄,
能挺过接下来的训练吗?"
古之月看着孙二狗正在教几个新兵打绳结,
而阿花蹲在地上给孙二狗包扎脚底的伤口,
突然笑了,苏北话里带着狠劲:
"挺不过来的,早晚会死在鬼子手里;
挺过来的,就是咱侦察连的刀尖子。"
太阳升起来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古之月知道,
接下来还有更严酷的训练等着弟兄们:
潜伏在坟地里三天不动,
摸黑拆装枪支,
用苗家的毒弩练习百步穿杨。
但他相信,经过这轮淬火,
剩下的弟兄们,
都会变成能在敌后翻江倒海的蛟龙。
因为他知道,
在这个乱世里,
只有最坚韧的战士,
才能活到看见胜利的那一天。
而他古之月,
还有徐天亮,
会像两根最坚硬的铆钉,
把侦查连的弟兄们紧紧铆在一起,
不管是面对鬼子的刺刀,
还是内贼的暗箭,
都能挺直腰杆,
迎头而上。
操场的角落,
那个偷水的士兵正在偷偷抹眼泪,
却听见徐天亮的金陵话又响起来:
"哭什么?
等你能把尿憋成子弹打鬼子,
老子给你请功!"
弟兄们哄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疲惫,
却也带着不服输的狠劲。
古之月知道,
这笑声,
就是侦察连的火种,
永远不会熄灭。
暑日的阳光越来越毒,
晒在弟兄们汗湿的军装上,
蒸腾出阵阵热气。
古之月望着台下剩下的一百多个弟兄,
突然觉得,
他们身上的每一道汗痕,
都是一枚勋章,
见证着他们正在成为真正的侦察兵。
而接下来的路,
不管多艰难,
他们都会一起走下去,
因为他们是侦察连,
是战场上的眼睛,
是敌人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