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那个是不是发不出工资了?”
“七十五,好几个月发七十五了,以后不知道怎么样,听人说以后七十五都要够呛了。愁人。”
宿舍的工资也低,黄秀芬一个全民职工,这会儿在宿舍一个月也就是三百块钱出头。(职工宿舍和招待所是一个班组管理)
她家爷们在大集体,发百分之七十五的,最多也就是二百块钱,两个人一个月加起来五百多块,要吃要穿要供孩子还要养婆婆。
九零年这会儿因为通涨物价本身就偏高,服装鞋帽这些都在涨价,肉菜也一直在涨。
两个人的工资虽然不至于饿肚子,但也就是勉强把日子过了,除了必须以外想添置点什么都得费点劲儿,得省吃俭用的攒。
其实这也是这个时代大部分工人家庭的样子,张铁军家里的条件要好不少,那是因为张妈做生意添补,靠张爸的工资根本不可能。
“慢慢来吧,总会好起来的。”
“话是那么说。……太累了,一天尽是愁事儿,在外面还得装像,傻乐傻乐的。”
“你那个工作还好,也不累也不用担什么责任。”
“不挣钱哪,岗位那么低,其实有时候想想真没意思,还不如去山上呢,管着怎么样挣的多。”
这会儿的工资岗位占着大头,一类岗和四类岗一个月要差几百块,山上开大车的工资都过了六七百了,山下的辅助岗位普遍三百挂零。
“想没想过出来干点什么?”张铁军看了看黄秀芬。
“干什么?”黄秀芬看了张铁军一眼,把脸转过去看向车外:“干什么不得时间?还得本钱。我哪有时间。”
宿舍是长白班,一个星期休一天,这一天还要在家收拾屋子洗洗涮涮伺弄孩子,是真的没有时间,买菜都得掐着表。
而且别看外面商业已经很繁荣个体户私人的公司厂子越来越多,但是你真让国企的全民工把工作扔了去干什么真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一方面是思维的问题,一方面是面对风险的资本。没了工作就什么都没有了,那其实已经不是冒险,那就是赌博。
小主,
没有资金没有人脉也没有路子,除了老老实实上班还能怎么样呢?一切都只能随波逐流,被上面安排着往前走,其实也是两眼一抹黑。
就像后来那些下岗工人,吃不上穿不上只能哭泣是他们不够努力勤劳吗?他们把青春奉献给了厂子,厂子把他们踩在鞋底。
努力奋斗了半辈子却享受不到奋斗的成果,就像辛苦种地的农民吃不饱肚子。即得利益者满面红光的在上面慷慨陈词令人作呕。
一群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会干的享受者天天假笑着忙着安慰付出的人,这就是事实。而且除了空话套话他们什么也不想干。
“总会好起来的,现在的日子不是比以前好太多。”
嗤。黄秀芬冷笑了一声:“以前好歹还有点奔头,现在奔啥?都要老了。”
“离老还远,别这么悲观,问题都是暂时的小同志。”
“你可拉倒吧,毛都没长齐还在这安慰我。”黄秀芬笑了,一下子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我要是也大轿子开着比你会说。
说这说那有什么用,大道理都听够了,不吃不喝不养孩子?说什么都不如一百斤大米实在。”
“那个阀门厂的驻厂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什么呀?”黄秀芬看了张铁军一眼:“你从哪听来的?胡说八道。”
“你准备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