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司空可有遗奏?"监刑官是赵王幼子司马馥,腰间佩着从贾谧府中缴获的玉具剑。
老臣望向太极殿方向:"臣请奏《大豫》之舞不可废。"他忽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素练上,"正月朔旦...当祭通天冠于灵台..."
铡刀落下的瞬间,狂风掀起刑台帷幕。刘琨看见《博物志》被血浸透的页面,正是"金屑酒"条目下的蝇头小注:"永平元年,太医令尝以此物进杨太后。"
裴頠的囚车经过司徒府时,老仆将最后半囊醴酒抛入车中。他舔舐着漏下的酒液,在枷锁上磕出《崇有论》的韵脚。当年与王衍清谈"贵无论"时,何曾想过会戴着四十斤重枷经过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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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侍中。"石崇的牛车与囚车并行,绿珠卷帘递出螺子黛,"季伦让我问,金谷园二十四友花名册可还齐全?"
裴頠突然大笑,震得枷锁铮铮作响:"告诉季伦,当年他送的珊瑚树..."话未说完便被狱卒矛杆击碎牙齿。血水混着碎牙吐在囚车底板,恰好构成"三杀"卦象。
刑场东侧,潘岳正用断簪在囚衣上刻诗。簪尖划过"投分寄石友"一句时,他听见司马伦车驾的鸾铃声。抬头刹那,簪子深深刺入食指——那銮舆的云龙纹竟与当年杨骏被射杀时倚靠的屏风如出一辙。
当潘岳的白发头颅滚入尘土时,邙山北麓的陆机突然掷笔。墨点污了刚写就的《叹逝赋》,"瞻前轨之既覆,知此路之良难"几字晕染如泪痕。
"士衡兄感应到什么?"同来避祸的顾荣掀帘而入,手中《吴录》还记载着潘岳任河阳令时的桃林盛景。
陆机望向洛阳方向,见群鸦盘旋如黑云:"安仁兄去了。"他抚摸着从江东带来的鹤氅,想起潘岳赠他的《秋兴赋》墨宝。当年在洛阳太学,那位美姿仪的中书郎,曾指着邙山墓葬说:"他日谁为招魂客?"
暮色中,有快马驰过山道。信使背上的赤羽檄文露出半角,隐约可见"赵王承制"四字。陆机突然剧烈咳嗽,血溅《辩亡论》手稿,将"吴之亡非战之罪"染成赤红。
司马伦的手指抚过十二旒白玉珠,冕板上的天河带突然断裂,玉藻珠噼里啪啦滚落龙纹砖。太常卿荀崧跪行三步,捧起滚到燎炉边的玉珠时,瞥见炉底未燃尽的《徙戎论》残页——正是张华临终前血溅的那份。
"陛下,此乃天示减损。"孙秀示意太史令出列,"《易》曰'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当改制'永始'以应天命。"他袖中滑出伊阙山采来的"凤纹石",石粉簌簌落在地砖拼接的"泰"字纹上。
阶下突然传来嗤笑。司马伦眯起昏花老眼,看见侍中嵇绍正将笏板倒置——那是当年嵇康临刑前教幼子的暗号。玄甲卫的刀鞘撞击声里,老皇帝突然想起元康六年冬猎,嵇绍为护惠帝被野猪所伤,脊背那道疤像极了现在冕服上的黼纹。
正月望日,成都王司马颖展开《三都赋》帛书时,邺宫望楼正传来三更鼓响。陆云新染的墨迹里,他嗅到洛阳宫特有的龙涎香——这卷轴分明是从焚毁的秘书监抢出的旧物。
"大王请看此处。"陆机指尖点在"崤函帝宅"四字,烛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山河形胜图》上,"赵王封赏四万余爵,如今禁军皆佩'貂不足,狗尾续'之谣。"
司马颖忽然掷出玉镇纸,惊得屏风后窥视的孟玖跌坐在地。当年在太学,正是这个阉奴偷换了赵王送来的《左传》注本,害他被武帝罚跪三日。此刻地图上潼关的位置,正落着孟玖发间抖落的金步摇。
二月初八,河间王司马颙的佩剑在潼关石墙上磨出火星,剑身映出渭水浊浪。参军李含呈上漆匣时,关中特有的沙尘正敲打着龟钮金印——那是赵王新封的"骠骑大将军"印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