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竹韵更是告诉他,秋芜同她们这些小宫女说起过去在掖庭宫的事时,半点怨怼的情绪也没有,只是平静地叙述,进而教导她们与人为善,将来若真遇上什么事,也千万别怨天尤人。
他觉得有些难以想象,一个从偏远的黔州进入繁华的京城,经历过数度生死的小娘子,竟然还能一直保持一颗平和善良的心。
不知不觉中,他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虽出身皇家,自小供养精良,但父亲的漠视和母亲的怨恨让他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消沉,小小的年纪,就比同龄人沉默许多,一直到如今,他都始终能感觉到自己内心难以消融的坚冰。
他忽然有些好奇秋芜这样的娘子到底是被什么样的父母家人养出来的。
有一日,他就拿这话出来问了竹韵。
竹韵来的次数多了,渐渐不像刚开始那样紧张,说起话来也流畅清晰。
她先是摇了摇头,道:“奴婢们知道姑姑家里已没人了,不愿惹姑姑想起伤心事,平日都不敢在姑姑面前提及与家人有关的事。”
说着,她低头细想了想,又在元穆安略显失望的目光中抬头,道:“奴婢想起来,姑姑有几次和奴婢私下说笑的时候,就说起过家里的事。”
她说,秋芜的父母和哥哥都十分疼爱她。
父亲会教她读书识字,别的小吏人家的女儿有许多都只略学几个字,有学得多的,也都是看女则、女诫等。
秋芜的父亲却会像教她哥哥一样教她,见她字写得好,还曾购来了几幅名帖的拓本给她临摹。对于京中的大户人家而言,那几幅字帖算不上多么值钱,但对于他们这样一个小吏之家而言,确实是一笔不菲的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