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谁?
洪燕。
他最后一次见她,她蓬头垢面,人不傻了,可能早前的疯癫都是装的,只有那两个扇在他脸上的巴掌和扎进丈夫脖子的剪刀才最真实。
段争五岁认识她,从没喊过她一声,是因为他打心底里不承认这段肮脏颠沛的童年,做梦都想逃脱那座灰暗闭塞的县城。洪燕不是他的例外,她和她的屠户丈夫一样,都是暴虐贪婪的吸血虫。
因此,段争始终没法理解那天她夺走自己手里剪刀,一言不发替他背罪之前,她那种认真的凝视究竟有什麽意义,是歉疚,释然,还是警告和压迫?可是她死了,甚至没等她丈夫的尸体凉透就跟着走了,县城人人都说,她这是特意追着人,要到阴曹地府里去报仇的。
而现在,陆谭也露出那种表情。
但他也会这麽说:“只有你,你是最好的。”
段争望着天花板,半天翻了身面对墙壁。不一会儿陆谭贴上来,胸口两颗硬挺的乳粒抵着他的后背,还有那只伸长的手,盖在段争胸膛轻轻地抚拍。
时间滴滴答答地跑走,陆谭睡着了,他的睡态总是有些孩子气,睡姿却很乖。
段争不知道什麽时候翻回了身,始终沉默而平静地注视着他。
澎湃的性欲得到满足,陆谭这觉睡得浑身舒畅。醒来不见段争,他好一番苦找才发现他在车库,就坐在卷闸门后一扇窗的窗沿,小腿屈起,罕见地没握着烟。
陆谭的右臂能放下来了,他双手贴着墙抬头,想跟着坐上去,又想段争下来。
结果不用他做选择,段争先下了窗,问他:“带你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