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内门弟子在九霄宫中披麻戴孝地三拜三跪,跟着起身,望着殷错手中的虚陵令,脸上都有些欲言又止。
殷错却执起这虚陵令,交到荆红萼的手中,说道:“荆师姊,我是年轻后生小子,见识浅薄,难以执掌门户,这掌门令自当交由你来掌管,共率我们天山门下迎击魔教。”
众弟子闻言都心下一宽,暗自松了口气。
天山门规严禁门下弟子入仕保镖,众弟子之中亦有不少贫寒子弟,大多都是一家老小平日里受尽官兵之害,对这些个勋贵子弟又岂能有甚好脸色。他们如今待殷错颇为客气,也不过是因心中敬佩广成王夫妇镇守边关数十载、为国捐躯的忠烈之故,但倘若要他来做掌门人,众弟子当然是不大愿意,毕竟当年殷错之母沈元君武功卓绝,又是首座大弟子,素有威望,尚且都因嫁入王府之故而被逐出师门,殷错这年轻后生并无甚过人之处又是郡王之尊,他们自然更是不愿掌门之位当真落入殷错手中,听凭殷错这郡王爷的调遣。
岂知荆红萼却摇了摇头,说道:“师父将天罡真气传功于你,此绝学非掌门不可擅学,掌门之位自当由你接任,我又岂可辜负了师父的苦心?”
众弟子中一人名叫周逸,见状不禁皱眉出言说道:“荆师姊此言差矣!你此举固然周全了戚师叔的苦心,可却难道要我们弃门规于不顾么?我天山派数百年的规矩,难道要因此而废么?”
荆红萼心下也颇为踌躇,一时犹豫不答,却在此众弟子僵持不下之时,忽而只听殿外弟子长啸鸣声,却是示警之意,显然乃是蛇王教教众攻上白玉峰来。
众人心下俱是一震,纷纷抽出长剑。
荆红萼叹了口气,从殷错手中接过虚陵令,正色朝众弟子说道:“外敌进犯,本门有难,迫在眉睫,其他俗务过后再说便也不迟,眼下我便斗胆暂管掌门令,待得魔教事了,再做打算。”
众弟子脸露喜色,立时便躬身行礼,跟着齐声说道:“谨遵掌门之命!”
殷错也是一笑,与荆红萼并肩而行,两人率众弟子往至九霄宫外,拔出长剑,严阵拒敌。
只见九霄宫外四周赤、青、白、紫、乌五色蛇群犹如潮水般涌入,看得直教人喉头发毛,蛇王教的五坛教众也已在石门下列队结阵,手中也各持刀兵。
饶是天山众门人武功卓绝,而今这般毒蛇群绕,也是不觉脊背发凉。
殷错凝神望去,见蛇王教那五圣坛坛主各自吐属步伐都甚显武功卓绝,却又不见戚玉珩那叛出师门的大弟子、蛇王教的教主薛牧野,不禁心下惴惴,暗自寻思道:“莫非那魔头另有埋伏?”
眼下千钧一发,却忽听远处一阵笛声悠然。众人心下一凛,那笛声却蓦地变响,可知笛客步履之捷,只见群蛇迎着笛声簌簌四散,屏退两旁,中间一名青袍客顷刻间翩然而至,蛇王教教众均肃然见礼,口称教主。
殷错心下一凛,心知这青袍客便是蛇王教如今的教主薛牧野,诨号作“鬼手蛇王”,然则殷错纵目看去,只见那人肤白如玉,凤目薄唇,貌美逾恒,倒教殷错心下颇感诧异。
他先前倒是常听人说巴蛮一族素来多生美貌女子,族中女子大多肤白如凝脂,远胜汉人,未料族中男子亦也明艳殊甚,且殷错先前听得戚玉珩与其他弟子言及这魔教教主牧蛇蛊毒等诸番阴毒手段,只道薛牧野此人必是生得极其凶恶,满脸阴毒戾气,却不料是个姣若好女的貌美男子,他蓦然间想起戚玉珩临终前提及自己这逆徒的语气,不由得心下一震,不知怎地竟而出出个十分古怪的念头,但随后忙即连连摇头,似是想将此念逐出脑中一般,深觉自己未免是以己度人,对小师叔不敬,暗自自责道:“不不不,小师叔待我这样好,我怎能这样平白无故、胡思乱想地……臆测小师叔,当真是狼心狗肺。”
他又细看过去,却见薛牧野果然右手已断,腕上嵌入了一支铁钩,作五爪之状,霞光照下,上呈波光粼粼之状,颇有几分异色,显然是已涂满了蛇毒,殷错皱了皱眉,随后又去看奢明珠,也不见义符剑的踪影,不由得心下一跳,大感忧思,不知如何再重新夺回这义符剑。
薛牧野微微一笑,左手中竹笛微摆,身后两名侍童拖着一人过来,那人昏迷不醒,却正是先前与殷错一道下山的贺明昭。
众弟子见状都是脸色一沉,奢明珠却笑道:“贺明昭还活着,你们可安心罢!我们教主使的毒可是从蛇王身上取的,精贵得很,贺明昭他一个无名小辈也配受么?使在你们掌门身上倒还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