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玉珩道:“正是如此,本派信物,乃是公孙祖师生前所用的配剑义符剑。灵山寺一脉的信物是本相大师的佛骨舍利,而鸿都学宫一脉的信物,则是蔺白我所铸的精铁棋盘。”
殷错沉吟半晌,说道:“当年扶桑岛岛主明秋华曾去密宗学艺十余年,莫非武经之事在密宗中也有人知晓?慕容玥也是密宗弟子,故而他也从中知晓了武经之事?”
戚玉珩说道:“不无可能,但听你说来,他想来也只是一知半解,先师当年确是将义符剑与武经的秘辛都传给了师姊,可慕容玥却并不知道上扶桑岛须以三脉弟子信物为证,只当武经就在师姊手中。”
殷错点了点头,心下又觉得一阵难受,平复了片刻,便又问道:“那这宋凛想来便是明秋华的后世弟子了?明秋华确是巾帼人物,却不想她的后世弟子竟如此不肖。”
戚玉珩微微一笑,说道:“是,这宋凛本是扶桑岛的嫡传大弟子,武功很是高强,颇得扶桑岛岛主的喜爱,他师父对他原本也是青眼有加,还将自己的独生女儿许配给了他。但他品性不端,后面触犯了门规,他畏惧于扶桑岛刑罚,以旧情打动了自己的未婚妻,逃出了扶桑岛中。他知道扶桑岛门人须终生镇守《武经》,不可离岛的门规,逃出岛后便再无所顾忌,依仗武功高强,在江湖之中肆无忌惮地兴风作浪,做了许多恶事。直至遇到先师后,便最终是就地伏法。”
殷错听到此处,终于是心下了然,他轻轻握住义符剑,对戚玉珩道:“所以妈妈的意思,便是希望小师叔能够匡扶河山、兼济天下,成为《黍离武经》之主啊。”
戚玉珩脸露苦笑,摇了摇头,说道:“师姊厚爱了。唉,倘若师姊在世,见得我如今这般不堪之状,想来也不会再有此言了。”
殷错见他虽双眼已盲,然则一生悬壶济世、行侠仗义,确是当得起一声侠士之称,故而他对戚玉珩心中是颇为钦佩,但眼下见戚玉珩却如此自贬,不由得大为不解。他看戚玉珩脸显痛色,显然是想起自己平生恨事,倒又不敢轻易出言相询。
戚玉珩默然片刻,忽地开口正色道:“容官,你上山之时我的弟子们尽力阻拦,实是因我天山派大祸临头,故而不敢再让人上山,唯恐祸及了他人。他们是一片好心,却是做了错事,累得你险些命丧天山,这是他们做得不是,我代他们向你道歉。我原也心中不舍,想多留你盘桓几日,但而今看来,我早已是时日无多,自然不可再牵连到你。因此你这几日便赶紧收整,不日我便叫我弟子好生送你下山。”
第53章 山中
殷错闻言顿时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什么?”
戚玉珩脸显黯然之色,低声叹了口气,说道:“是我先前自己造的生孽罢了,本也是该我生受。”
殷错不觉蹙眉,说道:“不,小师叔,我跟着你,妈妈说过,要教我重归天山门下祭拜祖师,以了她当年未尽师门情义之憾,如今同门有难,殷错纵然不肖,却也绝不能贪生怕死、袖手旁观!”
戚玉珩却沉下脸来,肃然说道:“容官,义符剑事关重大,非同儿戏,这《黍离武经》之秘辛事关国事,你岂可逞一时之勇,而断了我九州江山的大业?如今我既将此秘辛说与你知,你自然便要担起匡扶河山的要任,而今情不容缓,我眼下便叫我明昭即刻送你下山。”
殷错甚不乐意,还待张口驳言,却被戚玉珩钳住手腕,拽着出了后殿之中。戚玉珩看着相貌文弱,然则内功身后,他膂力使来,殷错又哪能挣脱得开。故而饶是殷错诸般软磨硬泡,戚玉珩却也仍是不为所动,仍自捉着殷错将他出得了九霄宫去,跟着便命他座下弟子贺明昭送殷错下山。
戚玉珩吩咐道童将女弟子荆红萼找来,他口述手谕,荆红萼研墨代笔,而后接过戚玉珩的私印加盖于两封信笺之上,仔细漆封好方才交给殷错。
“容官,下山之后,明昭自会送你前去灵山寺与鸿都学宫,”戚玉珩温言说道,“待你见得弘照大师与萧明方萧祭酒,他们见了信,自然会将信物交予你,来日你便可前去扶桑岛将《武经》取出。”
殷错拗不过戚玉珩,心中虽然甚是不愿,但却也只得点头答允,收拾好行囊后,便以尊长之礼拜别戚玉珩,跟着贺明昭下山。
那贺明昭比殷错略大个几岁,在戚玉珩座下行四,他入门虽不算早,但向来武功卓绝,尤以轻功见长,且为人机灵,故而很受戚玉珩器重,料他送殷错下山想来也是妥当无虞。
殷错与贺明昭同辈相交,贺明昭也待他颇为和气。两人又稍稍寒暄几句,贺明昭便引着殷错从九霄宫中出来,沿着石阶上行,转得几转,周遭霍然开通,却是到得了冰河之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