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玉珩道:“正是如此。公孙祖师所用的也是此法。这一仗打得是好不痛快,恰逢其时那什干藩国的嗣君遣使过来宗主国拜会,公孙祖师奉命接待于他,迎使者入城,在战楼中摆宴为他接风洗尘。那什干藩国的使者与公孙祖师在战楼中对饮交谈,那使者虽是番人,却颇通晓中土典籍,公孙祖师更是学兼儒释道三者的大家,两人正自畅谈古今,逸兴横飞,忽而城楼大震,轰隆隆的鼓噪之声震天响。”
“那什干使者大吃一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公孙祖师面色自若,扬声笑道:‘是木扎尔的鞑子兵攻来了。’木扎尔人骁勇善战,在边境诸胡中罕有敌手,比之如今的北胡人也是不逞多让,那什干使者在西域也久听木扎尔人的恶名,闻言不由得魂飞魄散。公孙祖师却凛然不惧,长笑而起,一手拔出长剑,一手提着酒坛,自城墙边急掠而下。此时城头守满作战的弓箭手,双方鼓声大作。公孙祖师施展轻功,从城楼落下,恰自落得战马之上,跟着便带着守在早早城门前的众亲兵径直朝着远来的木扎尔人冲杀上去。”
“此时宁古城上的弓箭手点燃箭矢,漫天火箭射向木扎尔人的楯兵和木车,他一面喝酒,一面舞剑,两旁的木扎尔兵翻翻滚滚,无不倒地坠马,木扎尔兵如潮水般前涌过来,他却有如破浪而开,一人一马在千军万中万夫难当。”
“守城将士将投石车搬来,直将木扎尔人砸成了肉酱。火箭、硝磺等引火物自宁古城头不断射来,木扎尔人的身上、木车、马匹上被这些物什一引,全都燃起了熊熊大火,顷刻间战场便成了火海,遍地焦尸,木扎尔人却甚是骁勇,踏着族人的焦尸仍然向前,丝毫不惧。双方鏖战一夜,公孙祖师领着他的一众亲兵,径直杀进了木扎尔人的阵型之中,一剑取了主帅首级,木扎尔人大乱,这才退兵离开。”
殷错想象公孙悲谈笑间杀得敌人闻风丧胆的丰采,不由得神往。
戚玉珩继续说道:“宁古首捷,众人欢声雷动,一时间士气大振,满城妇孺老幼都来城头跪谢公孙祖师,朝野上下也甚是震惊。公孙祖师言道,有他在一日,绝不让木扎尔人再犯边关一步,与宁古城兵民同吃同睡,操兵练武,决意镇守边关。朝廷自然大为高兴,封公孙祖师为上柱国,命他镇守宁古、收复边关十四城。”
“公孙祖师当这个上柱国,一当便是十年。这十年来,木扎尔人屡犯宁古,打了不知多少硬仗,死了多少百姓军士。木扎尔人一面在西域各地烧杀抢掠,一面要攻下宁古城。他们越围越紧,宁古几近弹尽粮绝,却仍是死守不投降,宁古城上下全都竭力守城,木扎尔人打得越紧,宁古城守得也越紧,人人都道:‘宁为国殇,不为屈活。’说什么不肯让中土半寸落入敌手,让中原百姓猪狗不如地活在木扎尔人的铁蹄之下。”
“宁古城的百姓还守得住,可是朝廷却委实守不住了。这一打仗,国库里的银钱便白花花地流出,朝中奸佞当道,皇帝与宗室腐败挥霍,本就亏空得很,勉力撑了这么几年已是万分难得。兼之国中局势已是动荡得很,加之连年大荒,遍地都有饿死尸骨,不少地方人人易子而食。百姓们活不下去,九州民声如沸,处处都有流寇,揭竿起义的委实是数不胜数。”
“然则孙凤瑾的儿孙们虽然打木扎尔人不大行,对付起国中这些饿得皮包骨头的饥民流寇们却还是绰绰有余,不过多时便全都镇压了下去。虽然这小股小股的散乱流寇最终并未影响到朝廷,但终究还是破财得很。遇到如此破财之事,孙凤瑾这下终于坐不住了,便迅疾又去与公孙祖师扯起皮来,要减边关军的军饷的开支。”
“这时木扎尔的大汗新死,他的小儿子栾拔休继位,成了木扎尔的新大汗。栾拔休与老汗王不同,此人头脑活络得多,不似老汗王一根筋便要攻下宁古城,最后却生生在战场上被公孙祖师斩杀。栾拔休知道公孙祖师此人骨头太硬,打起仗来又不似其他将领这么没用,且中原地广人多,如此死耗下去,木扎尔人自然占不到什么便宜,因而他打算先将北疆诸部族与西域小国吞并掉,整合兵力再来南征。栾拔休打定主意,便与赵朝议和,并提出要迎娶代宗膝下的大长公主与赵朝联姻结为秦晋之好,亲自向皇帝俯首称臣,然则前提乃是朝廷杀掉公孙祖师,将他首级送过来。”
殷错听到此处,不由得“啊”了一声,霍然站了起来,颤声道:“栾拔休可汗好生歹毒!这……这怎能如此,难道朝廷当真能答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