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闻言都是轰然叫好,纷纷说道:“郡主所言对极!光说不练假把式!出来与我们世子比试比试才能见真章!”“什么枢密使稀密使,到了沙场上也统统都没发使!那都是硬点子才管用!”“除非他能胜得过世子,我们西北边兵就没一军服他!”“照啊!照啊!倘若枢密院任命的是脓包一个,教我们平白枉自上沙场送了性命、做了鞑子练刀的刀靶子,我们第一个先宰了他!”
李乾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情知谋权之事无望,只得悻悻离场。
殷铮终于将这朝廷派来成日掣他肘的监军打发走,心下大畅,眼下立时与诸将歃血为盟,肃然道:“我殷铮亦以天为誓,愿与诸将戮力同心,肃清逆胡,匡扶社稷!”
众人慨然应声,齐齐躬身拜别,此时兵临城下,诸将再顾不得诸多繁文缛节,立时便前去披胄挂甲,往至营中点兵。
殷错站在殷铮面前,亲自为长兄着整戎装,他沉默半晌,忽道:“大哥,我也想随你一道去营中。”
“又来说傻话,你随我去营中作甚,当步卒你都当不成呐二公子,”殷铮目中流露出几分无奈,说道,“如若人手有缺,你随蹇儿去城楼掠阵督战,行罢?”
殷错无言以对,心中酸涩落寞之极,只得缓缓点了点头。
殷铮从旁边案几之上执起义符剑,将它交由殷错手中握着。
“你要好好用它,不可叫这等名剑没落在你手中,”殷铮沉声道,“你虽不能出战,但守好城中百姓、护好你妹子,亦不比战场上厮杀轻易,这同样是头等紧要要务,知道么?”
殷错双手接剑,跪在兄长面前,盟誓说道:“谨遵世子令,殷错誓不辱君命!”
殷铮看着他近日来显然清减许多的憔悴面孔,心下又是痛楚又是宽慰,伸手拍了拍殷错的肩膀,跟着便握住亮银枪,携着殷错并肩而出,从后堂转出,到得殿中,霍筠、沈觉等诸军指挥使均整装完毕,已自围拢在沙盘前,朝两人抱拳见礼。
一名斥候也已入内急报,上前气喘吁吁地禀道:“世子,鞑子另有三千骑兵眼下已然去将天河岭占住了,并已派遣战俘去挖壕沟,看来是正自打算筑垒围城。”
众人闻言俱是心下一凛,殷铮亦不觉微微皱眉。
龙勒城乃是边关十九城中最西之城,东边唯一相接的关城便是夸溪关,而这天河岭又恰恰便是夸溪关与龙勒城接壤之处,如若想从龙勒城往至夸溪关,则必然要经由天河岭。
这夸溪关附近诸州府人口稀少,故而兵力颇弱,倘若白狄主力军到达,夸溪关势必抵挡不住。且说这龙勒周遭俱是群山环匝,密岭沟坝千沟万壑,本就颇有围抱之势,北向地势固然平坦,但也大多是戈壁、草原,其间绿洲并不多,再加上龙勒地处西北之境,土瘠雨少,良田本就不算得多,城中粮草也大都是靠其他州府的运粮过来,而白狄人竟出手如此之快,率先去攻占天河岭,所谋的自然是为围堵龙勒与夸溪关间的粮道,使得龙勒断粮。
殷铮沉吟片刻,又向斥候问道:“城外的树都已烧毁了么?”
“龙勒城边的树丛等都已烧了,然则鞑子眼下已是建好了两架云梯,”斥候道,“他们如今占了天河岭,便命许多俘虏奴隶去天河岭上伐木、运材过来,累死了的奴隶便被他们拿去填沟、熬油,尸身上的皮也剥下来当牛皮使,蒙在云梯之上泼了水,以防攻城时云梯被火烧穿。”
众人听了都是不由得皱眉。
“蛮夷之邦,向来如此,”殷铮又问那斥候道,“鞑子的投石车有几何?霹雳车与冲车又有几何?”
那斥候道:“投石车三十有二,霹雳车约莫只有十架,皆置于沟地之后,冲车眼下尚未见得,但火油少说也有数千罐,且他们随时可将奴隶、战俘杀了拿来熬油,料想等明日之后又会多得许多。”
众人听得斥候说完,都颇脸色凝重。
殷铮朝那斥候颔首,那斥候便即告退。
“龙勒城中粮米无多,倘若被围困,绝计撑不到十日便要粮绝,故而绝不可任鞑子阻截粮道围困龙勒,”殷铮执起长戟,在沙盘之上比划示意众将,说道,“我们出城迎战,绝不能坐以待毙。鞑子骑兵甚众,故而我军必须多布弩兵,弓箭也要备足,如此便以前锋弩手为拒马,列八阵径直与白狄的主力军迎战。”
众将深以为然,均自称是,天、地、风、云、龙、虎、鸟、蛇八军诸将均自领命,然则中军乃是对敌中坚,原本一向由殷铮统领,而今殷岳夫妇亡故,他便升任运筹帷幄的主将,却不好再上去冲锋陷阵,故而人选一时之间议论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