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术真微微一笑,回握住他的手,点头道:“好,我答允你”
“我也没什么能帮你的,”殷错又递了给他一个褡裢,里面悉数都是金叶子,小声道,“这点钱你拿着罢,虽然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上,但也好教我安心些,省得你哪日又要同我们先前在蒲州一般风餐露宿。”
阿术真一笑,知他是好意,不忍推拒,便收下了。
两人在这黑暗之中悄悄执手相握许久,静默片刻之后,仍自相顾无言。直至曙光方明,阿术真便走下城垛,骑上马去,径直出了城门。
他催马疾驰而去,半路上却亦忍不住回头瞥去,只见殷错仍自站在烽燧台上遥遥相望,心中顿生怅惘之感。然则他一握住手中玉昆刀刀柄,复又变得刚硬起来,眼前又是不觉一片赤红之色。
阿术真快马轻骑,只身一马一刀深入白狄,自是脚程甚快。七日之后,他便已驰骋在桑珠乌仁旗草原之上,待得穿过这个草原,再走二百余里,那便是漠北中鲜少得见的一座偌大城池,叫做高罕锡林城。
而如今在这高罕锡林城的断事官,则是如今白狄诸部的合汗乌尔忽最为器重的心腹大臣,名叫不里耳。不里耳此人其貌不扬,武功寻常,然则却心思敏捷,十分善于用人,麾下收揽了不少能人异士,他是乌尔忽的外甥,因此也极得乌尔忽的信任,可谓是乌尔忽的左膀右臂。当年脱脱卜花部的诸王嗣便是被他带兵生擒,阿术真中毒亦是拜他手下一名精擅毒术的武士蒙都所赐,故而阿术真重还漠北,尚未探听乌尔忽的踪迹,便决意先来向不里耳与蒙都寻仇。
他行了数日有余,一路惟见平沙莽莽,却未见得牧民羊群,不由得心下生疑。
这漠北之地,当地牧民都是逐水草而居,每至秋冬之际,北地水草枯竭,牧民们便南下避冬,从北地草场迁到桑珠乌仁旗草原上扎营,兼做生意,偶尔到得高罕锡林城中采办日常用物,到得开春之后,再回到北地诸旗。然则这几日来,阿术真却尚未得见牧民的马群,不由得心下奇怪。
等他又行了数十里,终于听得有驼铃声响,远远望去,只见十几头匹骆驼,几骑马匹,男男女女混夹其中,似是几名南迁的牧民,却又见前面沙尘滚滚,铁蹄声大作,竟而是约有十多骑的兵丁快马追来,不一刻就追上那些个牧民,上前截住了他们去路,拉拉扯扯,霎时间只听得男子的惊怒反抗声与女子、幼儿的哭声响成一片。
其时白狄战事频发,死伤甚众,兵丁时常不足,故而诸王将便总是要派遣手下到牧民中去征兵,然则也有不少兵将趁机便为非作歹、奸辱妇女,阿术真见状,顿时皱起眉头,当即一抽鞭子,飞马上前。
那青骢马疾奔几步,面前正有个白狄兵正在抢一个少女,另外几个则持着弓箭指着另外两名牧民,大声骂道:“你们不听不里耳的命令,胆敢私自迁移, 明明家中尚有好几名男子却也不来兵营中报道,还不知罪?”
但见那两名牧民一老一少,老的头发花白,小的也只十二三岁的年纪,被两名白狄兵欺辱得又怒又怕,那白狄老者则闻言急得大叫道:“我们随你们去当兵!我的女儿,你可不能抢走!”
那白狄兵却喝道:“你们违背了断事官的命令,全家都要处罚,这个小姑娘也要带走。”
阿术真大怒,立时又拍马上前,一马鞭便抽向那白狄兵,直将他打得脑浆迸裂,那白狄少女却趁机跑了开去,回到父亲身边。
这群白狄兵大惊失色,转头去看阿术真,又见他那坐骑青骢马毛光发亮,甚是雄健,显然是匹难得良驹。白狄人嗜马如命,几名白狄兵原本还有些惊惧,这时却又贪念大动,怕伤了马匹连箭也不发,径直持着刀兵一拥而上,纷纷大喝道:“哪里来的混小子!给我拿下了!将他的马也拉去充入军中!”
阿术真信手拍出数掌,看似轻飘如云,实则掌力却是阴寒无比,所用的正是波旬寒冥掌的毒门重手法,眼见他手下绵掌使得行云流水一般,顷刻间就将那群白狄兵打得头骨碎裂,倒毙地上。
众牧民见那群凶神恶煞的白狄兵瞬间身如软泥,倒毙而死,然则却连一丝鲜血都无,一时间又是骇然又是错愕,一个个都呆若木鸡,过了好久,这才恍惚回神,忙又上前向阿术真道谢,口中连称:“圣火不灭,阿密特庇佑他的子民,不教恶人欺辱。”
“圣火不灭,”阿术真翻身下马,也以金乌教的教礼姿势回礼,又问那白狄老者道,“额格,这群恶鬼何故与你们为难?他们说的断事官之令,又是怎样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