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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义符 张勉一 961 字 2024-01-03

“算啦算啦,”殷错微微一笑,说道,“你爱怎么下便怎么下,不用管这些。”

阿术真继续布局,待得九子落完,殷错便接着落子,在他其后一间高挂。他一着下得甚正,岂知其后阿术真下一手立即随他的对角着子。

这一下倒不止是观棋诸人惊诧不已,连殷错也颇出意料之外。

不过殷错倒也没再开口,继续落子。然则两人一来一往,接连下了廿十余手,众人脸上诧色更甚,不料阿术真竟仍旧是对角、对边地随殷错着子,将殷错棋路仿了个别无二致。

观棋众人从未见过这等棋局,顿时全都盯着棋盘看得目不转睛,心里一面笑话这蛮子当真是毫无规矩,一面又觉十分惊奇。

殊不知两人这一局棋竟下得比寻常久得多,一连下了六十多子,殷错方才反攻中腹,将阿术真待仿的棋路悉数堵死,阿术真无处可仿,却又应变甚速,旋即以一目棋做劫,冲出右上。

这一着的确厉害,如若腾挪得当,与下路相连补强,当即便能反扑,然则殷错此时布局已定,立时反打,又追吃他二子,接着径直挡角,教阿术真无材可劫。两人一来一往,在边角也鏖战起来,看起来连一目棋都十分要紧。

两人落子愈多,众人脸上的诧色愈烈,殷错心中也颇是惊讶,最后阿术真虽输了三目半,但中间却也颇见险象环生,并不似先前一般轻轻易易地就大获全胜。

究其缘由,委实是因阿术真的路数布局,均不与常人相同,他方才那一局中虽不乏奇招新手,然则阿术真自布局、仿棋这一路来,无不是剑走偏锋、出招极险,棋路十分诡谲,而他以自己右上边角利益做劫时更是极其孤注一掷、两败俱伤的打法。棋如人生,落子无悔,而阿术真这般棋路,早已可见其心性城府。

念及于此,殷错虽赢了棋,脸上却一反往常地无甚得色,反而颇显出些落寞神情,暗自叹了口气。

第19章 紫台

“不玩了不玩了!”殷错将棋子撤手一扔,朝阿术真伸了伸舌头,道,“你这人没意思得很,和你下棋没意思。”

众人都笑了起来。

小厮们上前收拾棋局,殷错随手便将先前拿来的通封邸报掷在阿术真膝上,笑道:“看邸报看邸报,阿术真念!”

这通封邸报往日里是作“欲以迁授降黜示赏功罚罪,勉励天下之为吏者”之用,是进奏院印出来的集“章奏案牍”之册的文书,而非上奏机密要事的“实封文字”,大约是说些赦书等诏令、政令、官员贬谪或升任、臣僚章奏的节录、官员讣告以及一些针砭时弊、官员间的口诛笔伐之争。

其上内容大抵文从字顺,简短扼要,无甚刻意引经据典的考究,只不过殷错往日里对政事十分头疼,随手翻都不见得乐意,也就是眼下闲来无事才有这兴致全便宜给了阿术真授他句读之用。

阿术真近来习字倒是甚快,眼下虽书法甚拙,但看这邸报倒也勉强马马虎虎,闻言便执起邸报,问道:“读什么?”

殷错伏在他膝头,懒洋洋的地问道:“近来可有甚新鲜事么?”

阿术真低头翻了翻,说道:“没什么新鲜事,仍是同上月一般,大多说得都是‘倡文治,抑武事’之言。”

殷错笑道:“啊!这一听便是睢阳党这帮山羊胡子的言辞,是也不是?”

阿术真点了点头,拈着邸报又翻了翻,料想此则奏疏殷错定有兴趣,便问道:“兵卫易权,听么?”

殷错握着他的手,在他虎口处轻轻摩挲着,心不在焉地道:“听,你念罢。”

阿术真便一字一句地念道:“《书》称尧曰‘乃武乃文’,此帝王之全德也。周之文王、武王,一以谟称文,一以烈称武,乃不得兼有二德,后世之君,之不古若,固也。洪惟我今圣上,受天明命,驱逐夷胡虏,复我中原土宇,天下大定。义旗所指,威如雷霆,殆所谓天授者,何武如之……”

他这一通“乃文乃武”云云尚未念完,只念得殷错头昏脑涨,忙笑着去拧阿术真,说道:“打住打住!拍马溜须、阿谀奉承的歌功颂德之词倒也不必再念了,听得我浑身难受。”

殷峪在位二十余年,的确是励精图治,他登基后立时便亲自领兵征讨四方,开疆拓土,平定边疆之患。而后他沿袭大楚旧例,命诸亲王就藩御虏防患,殷错的父亲广成王殷岳、叔父晋愍王殷峦皆是如此。各藩王各自拥重兵坐镇边关,大楚边疆二十余年来方能安稳无虞。其后殷峪亦自整顿吏治,督民耕作,实是不可多得的能君。大楚自他继位后,百姓安居乐业,四境安定,极有一派有盛世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