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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义符 张勉一 963 字 2024-01-03

那锦袍虽是殷错的旧衣,但本就是宽袍阔袖,且领口腰封都已改过,阿术真虽较殷错身材稍宽些,穿上之后也只感胸腹略紧,其他的倒还合身,并不显窄小。

阿术真本就生来一副俊美无俦的相貌,此时一身锦衣玉带,更显得丰神俊朗,颦蹙时目光如练,似林间独醒,笑时却又列松如翠,若玳瑁明光,倘若不细看他那双碧绿眼睛,这副装束乍一眼看上去倒也颇有几分汉人公子的温文尔雅。

殷错看来也是不觉眼前一亮,点了点头,甚是满意,说道:“不错,这样像话多了。”

阿术真却甩了甩这又是流苏又是金线的广袖,一脸不悦道:“碍手碍脚。”

第6章 佳宴

殷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笑道:“我瞧你这小蛮子就是没有富贵命,这辈子也讲不了斯文。”

两人谈笑声间,车夫已然备好了车辇,护卫小王爷往至汉阳侯府的芙蓉园。

那芙蓉园是汉阳侯的私宅,前些年方兴建入居,辉煌气派得很。须臾诸堂客都已到了门首,园子前的车辇、大小轿子不胜枚举,小厮、下人、侍卫们黑压压的许多伺候。入得园内来,但见里边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又有一班乐师歌伎和音奏乐,端的是鼓乐喧天,笙歌阵阵。

阿术真自来中原后,一路辗转,虽也在镇国公府与四方馆中殷错的宅邸内待过些时日,但这满江陵城中的名门望族又有哪家及得上如今汉阳侯府的权势滔天、风头之盛,因此阿术真也着实是未曾见过这等排场,只看得是眼花缭乱,瞧什么也颇觉新奇。

殷错见阿术真很是喜欢瞧这些新奇物什,便特地携着他在芙蓉园中先闲荡了些时候,又带他去赏玩花苑翠湖中诸般芙蕖莲蓬、仙鹤金鱼,待阿术真看得尽兴了,这才穿过连廊,与他一道径直向厅堂中去。

只见那厅内设有几张桌席,落座的俱是些年轻后生,自然都是江陵城中各家伯爵公侯、高官大吏的公子少爷。再看上席,众人则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名头戴银冠、清俊秀美的华服公子,只见他脸上微笑不止,看似与周围人推杯换盏地言谈甚欢,然则双眉斜飞,举手投足间则颇为倨傲,正是今日做东的汉阳侯府三公子权瑛。

这权瑛之父乃是汉阳侯府的大老爷权谔。这权谔是中宫权皇后的嫡亲兄长,他虽未承袭汉阳侯的爵位,但早已入仕为官在朝中一路平步青云,而今又升任了文华殿中堂,在朝廷之中是一等一的重臣,故而权瑛此人平素在这帮皇亲国戚的勋贵公子中可谓是应者云集、巴结者甚众。

按理说他与殷错都是娇生惯养、顽劣浪荡的纨绔子弟,本应当是兴趣相投,再者殷错是颇受皇帝宠信的嫡亲侄儿,权瑛其人固然骄矜,但还算是学得了父亲几分心机,面上功夫向来是说得过去,本来也是不至于到与殷错交恶的地步。

两人之所以结下梁子,却是全因殷错初至江陵时,曾接济过一个从权瑛府上逃出来的美貌男伶之故。那男伶名作杜芳洲,原先是江陵城中一等一的红角,殷错也很喜欢他的身段唱腔,常常来捧他的戏,因此两人倒还有几分交情。

之后那杜芳洲的戏班子给权瑛买进府里,自然便不能再出来唱戏,只能做了权瑛房中的粉头之流,奈何权瑛此人性情喜怒无常,又极好施虐,死在他房中的娈童婢女不计其数,这汉阳侯三公子的府上委实也不是什么好去处,那杜芳洲苦不堪言,便铤而走险从权瑛那里偷了自己的奴契逃出了汉阳侯府。

杜芳洲出逃时找殷错帮了忙、借了盘缠,这才得以顺利出城,权瑛寻不到这“反了天的贱胚子”,大折脸面,自然对殷错十分恼恨,殷错则甚是鄙夷他这等欺男霸女、杖笞辱人来取乐的行径,两人的仇怨便就此结下了。旁的好事之人听闻了更是免不了帮闲抹嘴,每回宴饮交游,都喜欢明里暗里地撺掇两人,故而权瑛与殷错当然是龃龉不断,每回见面都要阴阳怪气、明争暗斗一番,委实是面和心不和得很。

然而权瑛在江陵城中家大业大,父兄又极有权势,殷错虽贵为王胄,在江陵城中却是没什么人脉根基,皇帝太子的赏赐与他自己所有的份例月钱统共加起来也没权瑛有钱,因此权瑛在这京都江陵之中可比殷错一呼百应得多,两人平日里坐庄豪赌、手底下的武师斗技比划,那也都是殷错输多胜少,让殷错心里不忿,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如今殷错得了阿术真等武功好手入了麾下,任凭权瑛这回安了什么心思,他都极有把握让阿术真找回场子。

汉阳侯府几名下人引着殷错落座,又在他膝下放下手巾,几名小厮在旁斟酒打扇,殷错这便坐下了,冷冷地便向权瑛扫了一眼,心道:“也不知权瑛这厮这回心里又憋着什么坏来找小爷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