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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义符 张勉一 980 字 2024-01-03

岂知殷错却柳眉一轩,少爷脾气发作,冷笑道:“你们一个两个脓包得很,全加在一块儿也打不过阿术真,还以为我当真好稀罕你们么?呸!爱走不走,少爷拘着你们了么!谁倘若不愿意同阿术真共事,自己到门房那里领了月银便滚蛋罢!”

他气忿忿地撂下话,上来拉了阿术真的手转头便走,独留下一众武师在马场上面面相觑。

阿术真对他此举也颇出意料之外。

但他此时却不及细想这些缘故,只感到殷错温热柔软的手握着自己,虽不似姑娘们纤纤玉手的柔荑,却也是养尊处优、细皮嫩肉得很,与他自己满手都是练武练出来的厚茧截然不同,念及于此,阿术真莫名其妙心下一跳。

殷错拉着阿术真愤愤不已地走回他自己在四方馆的宅邸之中,然后才放开阿术真手,一脸气恼地向阿术真说道:“这群脓包可真是没用得很,自己打权子璋手底下的人也打不赢,这会儿见你武功好了,又嫉妒得很,千方百计地想赶你走。哼,我才偏不如他们愿呢!少爷养着他们不过图个乐子罢了,他们倒是真会顺杆爬,还真当自己是盘菜,好意思到我跟前拿起谱来了!呸!什么东西!”

阿术真点了点头,很是认真地说道:“不错,他们武功差劲得很,你雇他们给的钱给多了。”

殷错失笑,说道:“你还好意思笑话旁人,我给你花的银子才叫多呢!光是给你诊病的钱,都够买十几个家生奴了。”

阿术真听着他挤兑自己,却不争辩,只是微微一笑。

“反正我单养你一个就够了,”殷错甚是得意地道,“养你一个还抵得过养那一群脓包呢。”

阿术真自然也是从不知自谦二字怎么写,向来只知有一说一,闻言当即深以为然地应了一声。

殷错笑了起来,又忙推他肩膀,将阿术真推进房里去,招呼小厮下人赶紧拿浴桶、打热水过来。

方才在这擂台上一通比试,阿术真身上这件褂子上早就又是灰尘汗水又是裂口,再也穿不得了,殷错自是看不过眼得很。

漠北多是草原、戈壁以及沙漠等苦寒之地,自然是比不得江陵城这样依江傍水,寻常塞北牧民兴许一年半载也沐浴不上一回,似中原这样人成天沐浴焚香的日子,当真是奢靡得阿术真想也不敢想,眼下他自然是不由得心生感慨。

阿术真洗过澡,几个侍女便按殷错吩咐过来给他穿衣束发。阿术真见这几个侍女来近身服侍他,甚觉奇怪,再看她们手中所拿却并非是以往仆童所穿的衣衫,而是件蓝缎银绣的锦衣玉袍,依稀还能闻觉上面馥郁的杜衡花香,显然是殷错的旧衣,不觉得更是吃惊。

一名侍女催阿术真道:“这可是小王爷吩咐的,你若不穿这件,一时间也没别的衣裳好拣来穿呐。”

阿术真虽不知汉人文绣有常的衣冠之礼,但就算在他们漠北,若是有奴隶敢着诸部汗王的衣裳尚且算是僭越之罪,中原礼教之防自然只有更严,却不知殷错为何会要自己穿他的旧衣。

那侍女见他脸上迟疑,便解释道:“你同小王爷出去赴宴,总也不能穿得太失礼,丢了我们小王爷的脸面,但仓促之间府上也赶不来新的衣裳,其他人的成衣又没你的尺寸。还好你同小王爷身量差不多,先穿穿小王爷的旧衣倒也使得。”

阿术真心下一动,问道:“赴宴?”

那侍女道:“汉阳侯家三少爷在芙蓉园里摆设筵席,送了帖儿来请小王爷吃酒呢。小王爷说要你跟了去伺候,你可仔细听小王爷的话,斟酒执壶的都醒目点,服侍好主子,别失了礼数,惹得旁人笑话。”

阿术真问道:“汉阳侯是什么人,他怎么起这个名?”

其他几个侍女都抿着嘴笑,那侍女道:“汉阳侯可不是什么人名儿,汉阳侯是祖宗庇荫的富贵。他们家本就是世袭的功勋,如今权大老爷又做了国舅爷,亲妹子当了中宫娘娘,只怕这些宗亲都还没他们家富贵呢。”

几个侍女们也都给他逗得起了话头,一面说着汉阳侯府的泼天富贵,一面给阿术真梳洗打扮。

阿术真听着几个侍女的解释,这才懂了,心道:“原来殷错天天埋怨的那个‘鼠腹鸡肠讨人嫌’的权瑛权子璋,就是这汉阳侯府的三少爷。殷错说权瑛见了他,都气得恨不得要撕了他的嘴,那怎么这个三少爷这时候又上赶着要来请殷错吃酒?”

他自然是不知江陵城中这些个王孙公子间踩高捧低、明争暗斗的诸般弯弯绕绕,但想也能猜到,这权三少爷同殷错的筵席上定然没什么曲水流觞,向来也只有剑拔弩张。

阿术真正自思索,几个侍女又拿过象牙玉梳来,将他的湿发打散了擦拭,待发干后这才抹上头油,给他编发绾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