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放松,原来刚才不知不觉手指蜷紧了,有点回血。
他正仰头看半空中滴滴答答落的针管,我仰头看他,他的下巴瘦削如雕刻出的轮廓,领带都歪了,喉结在领口滚动。
“看什么?”他垂下头,我忙错开眼睛。
“章陌生,我患有抑郁病,你最好别大半夜讲这么消极伤感的故事。”
他哽了一下,摸了摸我的头,道:“第一次听你叫我的名字。”
不是第一次。
章陌生,第一次是在二十年前,你教我念你的名字,你说:“陌生,陌生的哥哥,我叫章陌生。”
我一字一顿:“章、陌、生。”
你说真棒,然后摸摸我的头,就像现在一样。
就算是成为孟拾肆,也曾在心底叫过许多遍。
章陌生,章陌生,你是我的梦魇。
再聊下去,保不齐我旧病复发。
但章陌生显然没将我说的话放在心里,甚至变本加厉伤口撒盐:“我冒昧地问一句,得了抑郁症是什么感觉?”
他真会说啊,问的问题让我想死。
“会想死。”我微笑道,感觉自己要分裂成无数细胞,每一个都在叫嚣。
“针头。”他眉宇紧蹙,压住我用力的手腕,“我不问了,你别激动。”
于是输液室内又安静下来。
“他也患有抑郁症,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
你知道的太晚了,倘若没有你,他一开始也不会患上。
章陌生,你才是那个假惺惺的人,到底要演戏给谁看?
他醉得不轻,我更是,不然为什么大半夜坐在这里孤男寡男看他深情脉脉敞开心扉畅谈一个死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