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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天光洒下来,顾倾闭上眼,承认自己是谁其实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那么难。

再睁开眼时,他一下子没分辨出来时间,眼前一片朦胧的暖黄灯光,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随即意识到自己是趴着的,他刚一动就听到了梅既白的声音。

轻缓,沙哑,带着遮掩不住的疲惫。

他抬起手在空中抓了下,随即被握住,虽然还没看见人,但心里已经安定了下来。

梅既白握住顾倾的手,调整了下坐姿,靠近趴着的人,“别动,医生马上过来,先给你检查一下。”

顾倾身上沉得慌,又轻飘飘的没一点力气,说不上来什么感受,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赶来的医生和护士打断了,然后梅既白还松开了他的手,往后退开,这下连人都看不见了。

这趴着的姿势简直不能更难受!

等医生和护士忙活完出去,梅既白才慢步走到床边,揉了揉面朝下趴着的顾倾的后脑勺,“先喝点水?刘姨温的粥已经重做了好几次,马上送过来。”

顾倾没觉得饿,他轻轻握住梅既白的手腕,因为姿势的缘故显得有些瓮声瓮气,“扶我一下,趴着难受,我想坐起来。”

“好,别靠着,小心压到伤口。”

梅既白一边应着,一边小心地揽着顾倾的肩,避开了对方肩胛下方的伤口,将人抱坐起来,又放好靠枕,把灯调亮了些。

顾倾坐起来后终于觉得呼吸顺畅了,后腰的靠枕大小刚合适,正好避开了伤处。

他缓缓吸了口气,伤口挺深,牵动到胸腔微微有点闷疼,很轻微,麻药的劲儿过了,但给了镇痛泵,所以他也没感觉多疼,就是没力气。

他抬起眼,这是醒来后看到梅既白正脸的第一眼,一看就愣住了,他什么时候看到过对方现在的模样?

苍白、憔悴。

梅既白非常自律,看不惯别人衣衫不整,对自己的着装得体要求更高,更不允许自己精神状态不佳地出现在人前,可现在呢,眼底是明显的青黑,面色苍白间透着疲惫,不修边幅不至于,但衣服上的褶皱相当明显,这放在平时梅大公子哪儿忍受得了。

他眼眶酸酸涩涩,用没扎针的手去勾梅既白的手指,嗓音沙哑干涩,“我睡了多长时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