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锐多思如讷敏,如果见到现如今的场景,只会更痛苦,她永远留在二十多岁,倒是省了面对面目全非的人。

容歆毫无情绪地说:皇上剖腹藏珠,奴才佩服。

康熙左手撑在扶手上,微微颤抖的右手背在身后,缓缓绕过书案,边走边道:你不必讽刺朕,太子又何尝不是早已不信任朕?

因为不信任,所以再不会与他敞开心扉;

因为不信任,所以做事时会先使手段,而不是请求他这个皇阿玛;

因为不信任,所以才会认为他会像个昏君一样宠幸一个容貌像敏儿的人

平心而论。康熙背手立在窗下,容歆,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天然便站在太子的角度考虑一切,所以朕才会做什么都是错吗?

过滤掉太子所有的不成熟和冲动,不过是纵容罢了。

容歆承认,康熙说得话,有那么一丝丝的道理,可她还是想问:这是毁坏娘娘画像的理由吗?

那并不是单纯的画像而已,那是他们的寄托,是他们的思念,曾经的珍惜之物如今却能毁坏,实在显得许多的振振有词冠冕堂皇。

而康熙沉默下来,显然对于此事,他没办法辩解。

故而,立场便是,远近亲疏不可避免,没有人能真正公平地看待旁人,既然各自在各自的立场上都不认为自己有错,那么,便按照各自的准则行事,不必解释。

容歆收回手时,摸到袖子上的那根针,扒下来,用力使其从中间弯折,然后躬身道:皇上所言,奴才不能苟同,请恕奴才不得不告退。

她躬身时,趁康熙仍然背对她,迅速抬起座椅上的软垫,将针自下而上插在软垫上便若无其事地起身,静候康熙恩准。

康熙并未回身,静静地站在窗口,良久,道:管住太子身边人的嘴。

奴才谨遵圣谕。

傍晚的阳光照射下来,康熙的影子拉长至殿中,容歆告退时,故意退至影子的头部,状似无意地踩了两脚,这才离开。

康熙在容歆走后,依然站在窗口许久,只是肩膀微塌,看起来有些颓唐。

直到天色渐暗,梁九功在殿外请示是否摆膳,康熙方才回过神,道:点灯吧,朕还要批阅奏折。

梁九功和两个太监入内,动作安静地点起殿内所有的烛火。

康熙走回到书案后,毫无防备地坐下,龙臀和龙椅亲密接触的一瞬间嘶了一声,立即弹起。

梁九功等人惊慌地问:皇上?

康熙忍住触摸地冲动,咬牙,容歆!

梁九功离得近了,正好听到皇上口中的名字,心中下意识闪过不好的预感,嘴上却还是关心道:皇上可是有不适?奴才这便去请太医

不必。康熙面色铁青,命令道,梁九功留下,其余人出去。

两个太监不明所以,也不存心探究,径直退出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