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回来了。”方潼轻声唤道。
女人抬起头来,年纪应该也就30出头,但眼角已爬满了皱纹,嘴唇惨白,气色特别差。
她高兴的应了声,把鞋底往旁边一放,看到余浮后愣了愣:“这是?”
余浮自我介绍:“叫我小何就行。”
方潼看了他一眼,把他带到一边,道:“看到了吗?”
余浮抿唇:“你娘…有肺病?”
方潼笑了声,道:“对,我娘以前在棉纱厂做工,后来就染上了肺病,被辞退了。你不是想知道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吗?我告诉你,她以前在丝厂做工,和她一起的都是不到十岁的孩子。你知道怎么剥丝吗?把蚕茧放在开水里烫,工头为了效率,逼着她们在水还烫的时候就开始剥,她打了个瞌睡被发现了,工头就把她的手按进了开水里。”
“往前走几家的王叔开机器的时候被绞断了手,可后来不但没有赔偿,反而被打了一顿扔了出来,寒冬腊月里被冻死在了雪地里,还有东边那家……”
“对于你们这些有钱人而言,我们到底算不算人呢?”
余浮听他说着,他声音并不大,也没有咄咄逼人,可是一句句就像是掌捆在他心上,他知道这个时代的繁华背后堆砌着不堪的破败,对于生活在上层的人来说是一个梦想的天堂,但对于更多人来说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地狱。
但他却不知道,即便只是平时间穿的一件再普通不过的衣服,也沾染着他人的鲜血。
这个时代的上海,是腐骨上开出的繁花,既美且恶。
方潼还在说:“你救我那天,我是为了找钱给我娘治病,没有你我和她都死了,所以我救了你,我们两不相欠。”
余浮:“……”这小子,果然很酷。
他愣愣地回到了住的地方,蒙着头开始思考人生,等他终于思考出什么来的时候,已经在这里快呆了一个月了。
他正在屋子外散步,方潼走了进来,看他伤基本没问题了,道:“外面抓你的风头快过了,听说昨天从黄浦江里捞出了你的尸体,现在大家都以为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