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宁告诉任肆杯,游心散与“刀”之毒彼此相克,若主治一方,另一方的毒性便会增强,加倍侵损他的真元。因此尤宁下药时格外谨慎,在保证两毒持平的前提下,同时削弱二者毒性,以恢复任肆杯的气血。

红泥火炉冒出的热气让任肆杯的额头渗出汗滴。他敞开衣襟,靠向窗边。从窗外吹来的风舒缓了他的闷热之感。他一时后悔,今天早上出门太急,忘记捎上闲书,若早知要等温伯雪这么久,他就晚点再过来了。

窗对面是一处面朝拐角开的酒肆。几个无赖儿正蹲在门边斗蟋蟀,周遭稀疏地围了一圈看客。任肆杯居于高处,依稀能从那簇人头间看见沙地上的蟋蟀。他看了一会儿,兴致淡了下去,便倚在窗框上,昏昏欲睡。这时,街口出现一名骑骡子的剑客,晃悠着身子向这里而来。此人身披旧蓑,头戴斗笠。他的剑斜背在身后,剑柄缠一圈泛黄棉布,从肩头突出的那部分可以看见鞘身长满了青绿色的铜锈。

任肆杯顿时清醒过来。他也留意到,那看蟋蟀相斗的人群中,有一人抬起头,和自己一样盯住了这名剑客。

剑客行至笑沙鸥门口,勒住骡子停了下来。方才接待过任肆杯的那名茶博士从堂中走出,招呼这名客人。那剑客似乎察觉到任肆杯的目光,猛地抬起头,向这里望了过来。

看清那斗笠下的面容时,任肆杯心中一悸,从窗边退开。

片刻后,他又回到窗边,再往下望,那人已经不见。店外只有一匹拴在桩上的老骡。那几个无赖儿还在斗蟋蟀,只是方才任肆杯注意到的那个人消失了。

他放下卷帘,走回案几旁,长跪而坐。火炉里的炭已经烧尽了,残茶正在变冷。

任肆杯没想到自己还能再碰见重鼓。如果不是回到这里,他也许就和这些人再没有交集了。

笃笃笃。

屋外有人在敲门。

任肆杯已经猜到来客是谁。他慢腾腾地走过去将门拉开。门外站着那名茶博士与重鼓。茶博士提着重鼓的斗笠与蓑衣。重鼓里穿一套玄色圆领袍,下摆掖进腰间束带,足蹬皂靴,长发胡乱在脑后打了个髻,用黑带扎紧。他双臂环抱,怀中是那把生了锈的铜剑。重鼓看见任肆杯,只是对他一扬下巴,算作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