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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歌洗去一身的疲倦,更了干净衣裳,一出门便顿住步子,他左右嗅了一番:“烤全羊!”
羊的确烤好了,循着味来的也不少,快到用膳的偏殿时,常歌居然听得些许熟悉的嬉闹声音,他回头望了祝政一眼:“你将她接来的?”
祝政跟在他身后半步处,轻缓点了点头。
常歌将门一推:“棋文!”
棋文长袖都挽至胳膊肘,正踩着凳子同幼清划拳。常歌愣了片刻,险些没认出来,他一回过神,当即厉声道:“幼清!怎么将公主带成这样!你们还喝酒?!公主还不到十四岁!”
幼清赶忙将身子一缩,边跑边喊:“是公主带坏的我!”
“常二哥哥!”棋文振翅的鸟雀般迎了上来,“你别怪幼清,是我要他陪我划拳的,你看!”
棋文将掌心摊开,其上盘着一条青花小蛇,看着才出生不久,仅有指头粗细,它察觉到常歌的目光,高高抬起脖子,极快地吐了次信子。
常歌后颈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棋文却亲昵地摸着小蛇仅有拇指大小的三角头,温柔道:“她在同你打招呼呢,常二哥哥,你看,它脖子后面有个三角形的花纹,是不是特别可爱?”
常歌简直没眼看:“不可爱!拿走拿走。”
现在他不用问也知道,棋文这段消失的日子,被藏在何处。八成是被祝政藏在滇颖王庄盈那里,她那里姑娘倒是多,也没人敢得罪颖王,安全是安全,就是将规规矩矩的公主带得有些偏。
方才被常歌吓跑的幼清没多会又回来了,这回幼清还没进门,咸香味便率先溢了满室,他旋风般拐进来,将铁盘往桌上一撂,表层烤的脆黄的嫩羊羔缀满佐料,肉丝之间的油脂在灯火下闪着澄澈的金光。
常歌抽出左袖中的短匕,熟练片起羊肉,他刚片了三片,幼清已下手撕了一整个羊腿,但那羊腿恰巧是白苏子面前的,二人险些打了一架,坐在一旁的景云默默朝旁边挪了挪,离纷争中心远一些。
有常歌盯着,棋文不敢再撸起袖子行酒令,只能眼巴巴看着常歌祝政分着益州琵琶醉,常歌诈她道:“棋文,你能喝上几杯?”
棋文心思单纯,将头一偏乐滋滋笑道:“我能喝上半斤黄酒哩!颖姐姐说,我半斤下去,脸都不红,天生是喝酒的好手!”
常歌端着的乌木樽咔嚓捏开了个口子,棋文不明所以:“常二哥哥,你这木头酒杯也太脆了些!颖姐姐都用的银樽,至少不会裂缝!”
祝政慌忙夺下乌木樽,又拍拍他的膝头:“消消气。”
“对了,我有件事要同你们说。”棋文举着个羊前腿,吃得脸上都是黄澄澄的亮油,她想了想,放下羊腿,在一旁布巾上认真擦了手,面着常歌坐好,“之前政哥哥不是托人来问,我之后的打算,要我自己选是留在楚国还是回大魏么?”
常歌回头望了一眼祝政,长堤决口那日,二人谈及此事,常歌只是随口一言,没想到祝政当真去问了棋文。
“我打算哪里都不去,入夏之后,和颖姐姐一道到南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