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谢如琢有点烦躁了,对内臣道:“午后沈辞若是到了,裴元恺又没走,让他直接去兵部领文书,谢恩就免了。”
内臣应下,转身离去。
为了暂时拉拢裴家,谢如琢同意了内阁的提议,加封裴元恺为太子太保。裴元恺的官职为都督佥事,正二品,钦差镇守沧州总兵官,这在武将中几乎已是到了顶。太子三师在太.祖以后便是虚衔,做追赠、加官与赠官之用,活着能被授太子三师之位的少之又少,故而此番加封,除非再给裴元恺封爵,当真是封无可封。
素来文官地位要压武将一头,此时有了一个封无可封的武将,为示文武平衡,谢如琢干脆又赠了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孙秉德太子太傅之衔。
谢如琢的好心情被裴元恺坏了个干净,只得苦中作乐地想着今日沈辞不能来见他,下回他可以低调地去见沈辞。
甚好甚好。
正往宫城赶的沈辞也听说了朝廷加赠两人太子三师之衔的事,但他不知裴元恺入了宫,到了乐州后先找了家客栈,换下一身风尘仆仆的衣服,穿上公服才赶来。
到时已是申时,守在那儿的内臣上前问道:“是沈经历吗?”
沈辞点头道:“是,内官容禀,我递过奏本,陛下已允了我入宫。”
内臣轻声道:“裴总兵还没走,陛下让沈经历直接去兵部,不必入宫了。”
沈辞明白这是怕他和裴元恺撞上,领了谢如琢的好意,道:“多谢内官。”
还没来得及走开,沈辞一抬头就看到一人在沿着步道往宫门而来,方才那名内官回头看了眼沈辞,向着走出来的男人躬身行礼:“裴总兵这是要回沧州了?”
“内官知道的,我怎可在京城久待,这就走了。”
沈辞正好与他四目相对,两双长得极像的眼睛无声地交锋,一触即分。
运气就是这么不好,还是撞上了。
既然已经遇见了,面对阶品不知道比自己高多少的裴元恺,沈辞自然不好不打招呼就走,等裴元恺走出来时,他已退居一旁,躬身行礼:“卑职见过裴总兵。”
沈澈曾跟他说,裴元恺的儿子里,大儿子最像裴元恺,但要论眉眼,倒还是他这个不想认的儿子最像,都是一样的剑眉,眼睛都比常人要深一些,而事实上他们面庞的轮廓也是有几分像的。
按这一世的时间来算,他和裴元恺也许多年没这么近地见过了,裴元恺一直知道他的存在,光是看他长的这张脸,裴元恺也不可能不认识他,但裴元恺的眼神并没在他身上多作停留,像是走在路上看到块突兀的石头,目光一扫便若无其事地转开了。
裴元恺冷淡地说了句“不必多礼”,他久居上位,眼神有股慑人的威压,又征战沙场几十年,眼中洗不去的戾气让沈辞都不自觉想要避开,说道:“沈辞?我记得你,云景的人。”
沈辞恭敬地微低着头:“裴总兵贵人事忙,竟然还记得卑职是谁,卑职惶恐。”
这话实在说不上客气,裴元恺却没理会,反而笑了一声:“恭喜沈经历高升。”说完,他走向下属牵着的马,翻身上马,扬鞭策远。
沈辞直到裴元恺的背影消失才收回视线,眼神冷若冰霜,有一刹那,如暗处狩猎的狼,眼中的凶光似乎就要喷薄而出,他轻轻眨了下眼,又复于平静。
第10章 合兵南下(1)
最后谢如琢还是没有要沈辞入宫,让他赶在兵部武选清吏司的郎中散值前领了上任的文书,随后径直去都指挥使司转了圈。
经历司其实是个实打实的文职司,掌文书往来出入,设置十分简单,只有一个经历。
在散值后多留了半个时辰处理未完事务的都事是个好相与的,絮絮叨叨和沈辞说了一通都指挥使司内的情况,沈辞便明白了谢如琢为什么要把他往这儿塞。
当初坪都陷落,并非所有官员都有幸跟着北上,而今在乐州的实则基本都是五品以上官员,但六部五寺各司各院真正负责处理日常琐事的都是五品以下的末流官员,毕竟总不能指望各位尚书侍郎跑腿干杂活。
朝廷急着开恩科是非开不可,只因实在是太缺人了。六部、都察院、通政司等几处太过重要,为了让朝廷运作正常,不得不临时从绥坊各地抽调官员补上空缺。
这样一来,绥坊这些地方府衙有苦说不出,人数几乎全被砍去了至少一半,就连绥坊三司都差点因没人干活而关门。
谢如琢直接下圣旨升调沈辞原本是太过显眼的举动,但放在这等处处缺人的境况下,又变得合情合理,不怎么起眼。
都事一拍脑门,又道:“最重要的事倒是忘了。陛下不是要出兵南下了吗?最近北狄也着实不安分,裴总兵不敢调走太多沧州兵,只给了儿子七千兵马,剩下的只得在绥坊卫所军内抽调。但下面的卫所军前不久又有一部分被编入京卫里了,这回主要是从我们都指挥使司调,两位佥事大人都要跟着一起去。”
沈辞愣了一下:“裴云景不过是个千户,都指挥佥事正三品,给他做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