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没能说完后面的话,直接来了个转折。
“其中有个小男生,年前去世了,上了手术台没下来,连句遗言都来不及留下。他从出生到离世,几乎没离开过医院,没看过这种演出,没上过学,没机会发展发展爱好什么的——”
“说实话,我有点怕了。”
牟翔飞故作轻松地勾了勾嘴角:“杨司乐,虽然我对你的乐队不感兴趣,但我妹妹和我妹妹的病友们很感兴趣。以后你们乐队如果再举办演出,门票能不能别卖太贵,我争取多买几张。”
杨司乐猜他是不分昼夜地忙着挣钱,没空上网,所以不知道今宵在网上小火了一把,更不知道今宵现在哪怕火了也没用,那样的夜晚已经回不来了。
小朋友们沉甸甸的愿望他一个人满足不了。
牟翔飞错误地将他无声的失落和震恸解读成了为难,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我就这么随口一说,谁不想挣钱呢?人之常情,我理解,不是坏事。”
施年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杨司乐,想替他说明:“牟翔飞,不是这样的,其实……”
杨司乐出声制止:“年年。”
施年见他冲自己摇了摇头,把到了嘴边的话重新吞进肚子里,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牟翔飞下午一点半还有兼职要做,不再多话。他对施年言简意赅道:“你现在身体也不好,大提琴课的约定先暂时放一放。我走了,你们去吃饭吧。”
施年点点头:“谢谢,等我适应了学校的节奏,会重新去给她上课的。”
牟翔飞走后,杨司乐仍旧不言语。
施年怕他心地过于善良,把陌生小男孩离世的遗憾加诸己身,变着花样逗他开心。
杨司乐不愿意辜负他的好意,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两声。
施年宽慰道:“生老病死这个事情,本来就说不准,你不要太……”
太如何?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形容此刻的杨司乐。
杨司乐扒拉着餐盘里的米饭,闷声说:“年年,其实我挺感动的。除了我,原来还有人需要今宵。”
施年顺着他的思路安慰:“对啊,今宵很牛逼的。你去年怎么就想出了这个点子呢?你更牛逼!”
杨司乐沉默多时,兀地开怀笑起来:“也是,B站那个视频的播放量都破四百万了,我们好像是有点牛逼。”
我们。
杨司乐似是被这两个字撞开了心门,又咀嚼一遍:“我们。”
施年觉得他现在的状态有点瘆人,忙不迭夹了块肉给他:“哥……别光刨饭,多吃肉。”
杨司乐被牟翔飞的一席话点醒了,堵了几个月的任督二脉瞬间变得畅通无阻,炽热的血液奔涌在周身。
“嗯,吃肉,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儿。”他蓦地挺直腰杆,三两下就把餐盘里的饭菜扫了个精光。
施年心情微妙,暗道完蛋,他的洋洋哥哥可能要开始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