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当中孔游去了浴室,方与秋坐在床上抽烟。
刚刚赤身裸体躺在他身下的孔游,和心底的也许不是同一个,他进入身下这个,心里那个就会瞬间幻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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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与秋和孔游再道别一次,这一次要走的人是他。他彻底离开美国,搬到杜塞尔多夫,一座无聊的德国城市,唯一的好处是坐火车很快就可以到达阿姆斯特丹。
方与秋不再谋教职,他在一家中国公司的办事处工作,处理的事务和他的专业不挂钩,但报酬丰厚。他对英语德语的精通使他很受办事处大领导欢迎,甚至开过玩笑,如果不是他年纪偏大,恨不得把自己女儿嫁给他。
他和孔游彻底断了联系,也没有打听过孔游之后在美国的生活。
因为处理公司的一桩官司,他认识了本地一家律所唯一一个会说中文的人。蒋求是出生在柏林,名字是祖父取的,父母当时只是在柏林访学,但再也回不去了。
方与秋跟蒋求是稀里糊涂就在一起了,告别了孔游,彻底接受一个人也显得不那么难。蒋求是搬到他的家里来,自己那套房出租,租金用来支付他们约会的开支,恋爱生活过得十分阔绰。
他与男性同居的事很快传到公司,领导没有多说什么,但对他也做不到以前那样推心置腹。
和蒋求是在一起的第四年,蒋家在国内的祖宅遇到拆迁问题,蒋求是已经年愈八十的祖父十分固执,学了隔壁的年轻人静坐绝食抗议,身体还没出问题招来救护车,倒是警察来带走了人。
于是又清算。连同年轻时做过的事,女儿女婿发表过的言论,警察态度还算好,老爷子,不是我们有意要为难,过去的事本来就过去了,但你现在要闹,那就又过不去。
蒋求是的父母和国内早已脱节多年,一时找不到任何援助,蒋求是只好问方与秋,他知道方与秋的校友圈子十分了得,或许能找到一个两个帮得上忙的人。
方与秋托了大学室友打听。三天后有美国的号码打过来,他接起来,那头是孔游的声音。
孔游现居纽约,方与秋离开美国后,孔游搬到纽约入职一家投行。
之前的工作经验统统不作数,他从分析师做起,理工科和中国背景令他很受欢迎,职衔一路向上,后来他辞职成立了自己的基金。
孔游一向有上天眷顾的眼光,如同多年前他们在学校门口买过的那张彩票。资金池里的钱被他分配安排的很好,客户收到分红无一不满意。于是又回国开办公室,基金那时候正好热门,靠着校友圈人脉他辗转结识了一些大人物,周末在四合院开派对,什么人都有,部委领导,主持人,收藏家,导演。
孔游问方与秋,被抓的是你什么人。
方与秋不回答,孔游又说,我给局长打电话,总要让人家知道我和犯人是什么关系吧。
方与秋就说,是我partner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