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本不该被绑定,Alpha乐衷于歌颂所谓爱情与标记的永恒性,以控制Omega与Beta。
何熙远越长大,越发觉家庭、学校和医院都是一层又一层的Alpha权力机构。他努力冲出核心家庭,像是从一组套娃的最里层慢慢往外爬。然而每突破一层,便会发现自己置身于新的一组木壳中,比刚刚脱离的那一层更庞大,更精致,且更难摧毁。
少年时的何熙远是灵魂开阔的Omega,身在狭小的房间里读书,夜晚独自抬头望过夜空星辰,假期喜欢乘着海风坐船。读书时他写作拿过奖,评委给他的评语是:思维开阔,意境隽永。
他大脑发育得早,生理发育也早,但他在少年时已感到精神和躯体的双重压抑。现实生活中,他的生存空间仅限于校园里的半张课桌,以及家庭里小卧室里几平方米的角落。
入学初中时他比班上的Beta同学都高,而后慢慢从后排调到了中排,再到前排。
仿佛越后期的生长,他的身体和精神都越无营养。家庭与社会对于Omega的精神和身体都无滋养。
“Omega长大都是要嫁人的”,“Omega到了高中就不如Alpha了”等论调如同黑色粘稠的蛛丝,谎言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追求人生的Omega阻碍在网内。
待到Omega困在网中无法挪动了,便有黑色的爪子像他们伸过来。
若一直呆在这样的环境里,何熙远注定要阉割真正的自我,去做他人设定的Omega。
但奇异的是,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长大,何熙远依然百毒不侵。
除却个人的努力和运气,他认为主要原因是自己在少年时遇到了陆成风。
他在年少最无助和迷茫时,将所有对于未来的期许都给了陆成风;对方未必有回应,但却是最适合的寄存情感的对象。
何熙远成年后出国,到学校的第一天,进入自己的单人间宿舍,有冷暖气,床铺和书桌。喜悦不足以描述他当时的心情,他看着那间方形二十平米小宿舍,感到前二十年被挤压得变形的灵魂终于能释放出来,拿到太阳底下晒一晒,可以重新自由飘荡了。
工作开始的几年,他在市区与人合租套房,只找Beta和Omega,拒绝和Alpha或有Alpha伴侣的Omega。
他想到已婚人士二人共住一间房,总觉得无缘由的难受,这让他想起自己被不断打扰的小卧室,以及如同狱友的家长和父亲。
婚姻对于Omega来说意味着出让个人空间与劳动剩余价值。被剥夺的除了人生选择和精神自由,还有被Alpha夺走的生育成果——孩子。
孩子不在何熙远的对未来的假设里,他找不到任何理由生育。
他周围的Omega同学和同事大多都已找到了合适的,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Alpha。他们有的已经生育,有的则在计划未来共同的生活。
但何熙远很多年都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