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家长在他站起来后问了医生一句:“他这个年纪,植入之后能维持多久?”

医生:“正常来说,三到五年,之后可以取出来,但不建议一年内取出,对腺体的刺激会有副作用。”

何熙远站在旁边没有出声。

抑制器植入后颈时,他半身麻醉,面朝下,趴在中间空心的圆形托枕上,意识依然清晰。

他感到医生戴着手套触摸他的后颈,用沾了酒精的棉花擦拭后颈皮肤,而后就是尖锐的疼痛,皮肤被划开,有冰冷的金属埋入后颈的皮肤下。

他发出呜咽声,轻微地挣扎,但肩膀被器械固定,他的动作只加深了疼痛感。

从金属埋入皮下,到缝合,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他的神经,以至于缝针时,他可以感到针牵引着线从皮肤间穿过,甚至能听到线和皮肤组织摩擦发出的细微声音。

而后便结束了,他的脖颈部被固定住,昏着头脑在病床上躺了一天。家长似乎心情很好,除了从医院外买来的营养餐,还做了一道汤从家里带了过来。甚至问了一句他想不想听音乐。

何熙远在白天一直昏睡着,腺体牵扯的神经让他全身都在感受疼痛,从脑部,到四肢,到心脏。

半夜他睁着眼睛,同一间病房隔着帘子有另一个Omega,他没有见过对方,也没有打招呼。只在白天听到家长和隔壁床Omega的监护人打过招呼,那个Omega比他大一岁,在学校里发情了,打了针之后送回家休息的时间,监护人决定埋入抑制器。

他没有听过那个Omega的声音,只有医生和监护人的谈话,走廊里推车经过时金属器材和玻璃瓶发出碰撞的叮咚声。

夜晚,他微微张了张手,透过玻璃病房门照进来的冷白灯光,将手腕内侧放在鼻下闻了闻。没有信息素的味道,只有皮肤的触感。

然后他侧了身,转到灯光找不到的那一面,蜷缩起双腿。屋内的冷气十分低,鼻头有酸胀感,喉咙发干,呼吸都能听到胸腔的起伏,仿佛仅是活着都耗尽了所有力气。

成年后,何熙远行事风格像Beta,生活风格也像Beta。一般人看不出他是个Omega,知道他是Omega后,很多人依然选择不相信。

主要原因是他独居多年且单身,常年佩戴信息素抑制环,成年后就没有和谁长期共睡过一张床,或共住过一间房。

少年时在家里没有自己的房间,连一张自己的书桌都没有。书桌是一张家长的朋友搬家时留下的旧物,侧边的抽屉里有一半是杂物、药品和线头。

写作业和看书的桌子正对着阳台洗衣池,家长随时进出,中途打断何熙远的做题或其他思绪。家长要么进来找东西,要么以找东西的借口查看他在做什么。

他的家庭从未想过他需要个人空间。个人空间是个不存在的概念,家长大约也没有个人空间,父母睡在一间房里,同用一个衣柜,像两个锁在一起的狱友。吵架和怒吼只针对彼此,却无力撼动牢笼。

第14章 过往

后来几年,何熙远的父亲常年在外出差,住酒店多于在家与家长同睡。

何熙远猜测家长很多时候会故意制造矛盾,以此独占家里的主卧大房。当然,Alpha父亲也不是完全无辜的,伴侣的头衔不应对等十年一日做家务的义务。

大约很小的时候,何熙远就觉察到信息素吸引只是个伪概念。完全标记后出轨离异的伴侣千千万,绑定伴侣的向来不只是生理吸引,而是利益和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