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与他无法相见而已。
她的心思浮在一片白茫茫里不知往何处去,然后,灯光一点点没入眼睛。
她发现自己眼睛干涩,却没有一滴流泪。
只是心口像是被什么剜去,永远的留在了那个世界里,她能听到呼啸的穿过心脏的风声,却感觉不到它的跃动了。
她咳嗽了几声,喉咙里的铁腥味似乎又泛了上来。
但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崔蓁!”宴清在旁边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直到她微微能听到些许声音,她才怔然地看了过去。
“宴···宴经理。”她没来得及说完这句话,便觉得天地暗了下来,她再次陷入了黑暗里。
····
东戎的小殿下死在明昭五年的冬末,那天下了很久的雪突然停了。
天地白茫茫一片,然后云层里有影影绰绰的光落了出来,把雪色镀上一层暖黄。
这位小殿下本是派至临邑的质子,后归东戎后,短短两年内,平叛乱,驱北凉,定内政。
这个最不像东戎人的东戎人,做了让草原上所有人臣服的事情,也在急速绽放完光彩后,迅速消失于夜空里。
后来恩和与绿鞘回忆沈徵离开的那日,细节多有出错,但却只有一个地方,说了很多遍,都未有差错。
郎君昏迷了多日,可那天突然像是精神好了许多,甚至能站起来走路,然后他要他扶着走出帐篷。
“郎君抬头,看了眼云层里的日光,”恩和道,“我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但我觉得他好像也不是在看云。”
“那是在看什么?”绿鞘追问。
“我不知道,”恩和摇了摇头,“就好像越过那些东西,在看更遥远的地方。”
“然后呢?”
“然后,郎君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糖瓜蒌坏了,不能吃了。”
绿鞘不解,歪头问:“糖瓜蒌?”
恩和点头:“我当初也不能理解,后来郎君说累了,我便扶着他进了帐篷。”
“郎君和往常一样,到了时间便躺下了,他不喜欢休息的时候有人待在帐篷里,我替他灭了灯,守在帐篷外。第二日我进去的时候,郎君他····他已经没了,”恩和声音低落下来,“他神情很平和,就好像还是睡着了一般。”
“后来,我替郎君整理衣衫的时候,发现崔姑娘给他编的百索还戴在他手上,明明都已经褪得看不出颜色了。”恩和突然顿住,眼泪顺着脸落了下来,“我在他的枕头下还发现了一个盒子。”
“盒子里有什么东西?”绿鞘心里发酸,但她依旧急急问道。
“一个红色的绸袋子,还有一包已经起了霉的糖瓜蒌,黏在一起,都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了,在最底下还放着一叠画稿。”恩和抬手擦了擦眼泪,“每一张画得都是崔姑娘。”
“郎君他,把所有和崔姑娘有关的东西,一直都放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