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这个世道的真实面孔。
主君家里侍女们的命,比这些所谓达官贵人,低贱到微不足道。
“崔蓁,我再说一遍,这是我们崔家规定的家法,对主子行了这样的事,本就是要打死的。”崔成不为所动。
“青夕是个人,她是个人!不是什么别的什么人,她是个人啊!”少女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更凄厉,仿佛燃烧着全部生命朝着那些无动于衷的刽子手怒吼。
可对面的人,却只是微微蹙了蹙眉,便把所有的情绪弥散于茫茫雪色间。
树枝上堆积的雪块啪嗒一声,连带树枝折落没入雪地里。
“崔蓁,那不过是个下人的命,最重要的是咱们崔家无事,死一个小丫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崔成垂目看着雪地里眼睛通红的少女,他觉得不解又有些不耐。
青夕畏罪自杀,撇清了崔蓁的所有干系,保全崔家名声,这对他而言,便是最好的结局。
崔成不明白,眼前这个女儿,究竟因何这般愤怒悲凄。
“崔蓁,今日是过年,不要再追究这无干紧要的事情,听爹爹的话,早些回去待着吧。”崔成软了声音。
终究是自己女儿,何况崔家名声守住,他这般好言相劝,崔蓁应当听话些才是。
“无干紧要?”崔蓁睨着这些人,又加重了声问,“无关···紧要?”
她觉得极其可笑,索性转过身。
脚落在雪地里镶入一个不大不小的脚印,她努力朝着门邸外跋涉前进。
“崔蓁,你究竟要做什么去!”崔成见此怒斥。
“我去报官。”崔蓁落下一句话。
“来人,给我拉住她。”崔成有些急了,“把大门给我关上!”
围在两旁的侍从纷纷朝着崔蓁这厢靠近。
“放开,放开我。”崔蓁见着谁靠近,就不管不顾朝着前头就咬。
侍从们也不敢下狠手,只能把她围在中间。
不远处大门缓慢凝涩的声响发出重重的叹息,嘎吱一声,被上了门闩。
她被彻底关在了里面。
“崔蓁,你要崔家的面子究竟何存!”崔成吼道,“你要你自己,你父亲,你妹妹和全部人的名声都沦为临邑的笑话吗?”
“我们才是你的亲人,而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是h已经死了的小丫头!”
崔蓁听毕,她身子却渐渐站直,索性放弃了冲破包围。
少女瘦薄的脊背转过身,冷冷扫了眼围着的一圈侍从。
似是感受到崔蓁的视线,那些侍从相觑一眼,自动退开一个空档。
“亲人?”崔蓁冷哼一声,“如今父亲把我当亲人了么?”
“那么当年,父亲北上,丢弃我和母亲在夔州被人欺负的时候,父亲你在做什么?想必是正在临邑新婚燕尔吧!那个时候你可曾想过,我们是你的亲人?”
“母亲去世,你光明正大带着新婚妻子去灵堂祭拜母亲,让母亲沦为整个夔州的笑柄,那个时候你可曾想过,我们是你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