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画屏生在江南,是正经的扬州名门。当时怀着锦沅时,渝南王在外带病,她便是在柳家生下的女儿,因着她住的院子外面就是沅水河,所以给女儿取名锦沅,就是希望她能像沅水一样温柔婉转。
哪想到锦沅如今长到十六岁,不仅没一点温柔的样子,反倒是柳画屏自己的柔软心性被渝南的风沙磨砺得不剩分毫了。
柳画屏想不明白:“我分明记得前些年的时候,阿沅在各家贵女里头很受欢迎,如今不过三四年过去,京中竟全然变了个风向。”
渝南王一双精厉的眸子飞快闪过一丝寒意,右手成拳抵在下颌处微微摩挲:“是我们耽误了沅儿,王妃说的对,是该给她找个人家了。”
柳画屏被说的一怔,下意识地去看渝南王。锦程握着母亲的手,缓缓说出她的心中所想:“阿沅说喜欢……父王的意思是,让阿沅嫁进东宫?!”
渝南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抬头,目光沉沉地看向柳画屏背后的那扇雕花绮窗,问:“阿沅,你自己说,愿不愿意?”
柳画屏和锦程一脸愕然地回头去看。锦沅从外面把窗子推开,无辜地抿了抿唇:“父王。”
柳画屏哪想到女儿在外偷听,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摸她握着窗框的手冰冰凉凉,急道:“这是在外面站了多久,还不进来!”
锦沅弯着一双杏眼在母亲手掌里蹭了蹭,乖巧答应了。
她叫芳苓先回,自己掀开帘子走进了暖阁。渝南王神情未变,实在看不出到底生不生气,锦沅规矩地行礼请安,也不等人叫起,自己先凑过去:“父王,你生我气了吗?”
渝南王曲起手指使劲敲了敲她的头,没回答,反问:“那你说,要不要嫁给太子?”
锦沅不说话。
渝南王又问:“沅儿,你和父王说实话,你说喜欢太子,是真心的吗?”
当日在坤舆宫,渝南王就已经察觉到锦沅情绪不对,但因为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便一直压在心底没问,这几日又因为公务繁忙,一直没腾出时间来,外间却已经传出锦沅和安庆侯世子有私情的风言风语了。
渝南王深知闺誉对于女儿家有多重要,锦沅正是如灼灼桃花一样的好年纪,不该为这些俗事所累。即便是太子又如何,难道她的宝贝女儿连太子妃都当不起么?
锦沅感受着父母兄长关切的目光,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上一世。
她孤身一人站在郁南王府空荡的宅院里,皇上派来的太监嗓音尖利阴柔,对她道:“凉王妃节哀,皇上已经下旨追封渝南王为镇国大将军……但这王府却是皇上赐下,按规矩,是要收回的,还有这府里的物件……”
皇上派来的人向来手脚麻利,前庭后院的所有珍藏宝贝,都被人一趟一趟搬进了运回皇宫内库的马车上。
那场景和抄家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她一开始的想法天真又简单,想着只要曲淮不能如愿就好了,她以后可以跟着父母一起到渝南生活,虽然偏远,却十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