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总是简单的, 只要闭上眼睛,就不用再受尘世的纷扰。反倒是那些被迫留下来的人,要独自面对无穷无尽的痛苦, 和琐碎却亟待解决的问题。
医药费需要一笔笔进行整理,医保和商业保险的申报也要花掉不少时间。计算欠款、处理火化和安葬的事宜, 每一样都像无底洞一样, 吞噬着温梦的精力。
那段时间她过得太混乱了,日夜都是颠倒的。差不多有一个多月耗在这件事上, 几乎没有余力去思考她自己的生活。
直到突然有一天,所有该做的好像都在一夜之间做完了。
外面的世界不再需要她, 她终于能够重新回到小小的职工宿舍、回到那间小小的客厅里。
房子一个多月没怎么住过人, 空气算不上多么清新。温梦把窗户打开, 任由风涌进来,然后安静地坐在了沙发上面。
四周的事物熟悉又陌生。
茶几上依旧放着纸巾盒,上面套了毛线套, 是妈妈走前亲手织的。只是碗里没吃的鸡蛋面早就腐烂变质, 绿油油的绒毛沿着碗边一路爬下来, 溢在桌子上, 骇人又脏兮兮。
也是在这个时候, 温梦发现了那只打好包的行李箱。箱子立在客厅中央, 把手朝外直直地伸出来, 像是在默默等待主人的归来。
温梦的视线顿时聚焦、紧缩、凝固。
——她突然记起了那个没有兑现的约定。
“我当时一下子就慌了。”温梦用了这么几个字,描述自己彼时的心情。
讲到这里,她终于不再去看脚下的土地,转而抬眼,望向路灯下的男人:“其实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我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一件事, 忘得一干二净呢?”
现在的温梦在描述这段过去的时候,语气是平和的。但时间往回流转,二十岁的她坐在狭小的客厅里时,心情却无比错乱,头皮紧张得都要皱起来了。
她急忙掏出手机,想要去联系李彦诺,解释一下自己失约的原因。
可对方并没有给她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