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洛玩了一会便累了,躺倒在他哥怀里发愣。

玄戈将他的一缕鬓发梳到耳后,抚了抚弟弟光洁的侧脸,温言道:“既然你明日才回府,不如今夜陪我一起睡。”

北洛狐疑道:“只是睡觉?”

“只是睡觉。”玄戈保证,他又很快想了想,继续补充道,“盖一条被子的。”

江山满壁月满圆,皎皎光华映瓦寒。

宫内寂静无声,正是夜半无人私语时。

玄戈的手还没来得及揽上弟弟的腰,就听北洛道:“放肆。”

语气淡然,却气势备具,堂堂皇帝连同武道宗师都吓得缩了缩手。

“只是抱一下。”

身后传来他哥的声音,委屈至极。

北洛提被蒙头,只不理人。

只听玄戈笑道:“无妨。反正你半夜睡糊涂了,自然会滚进我怀里。”

北洛在被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玄戈也不继续闹他,只卧在弟弟身侧,时而抬眼望天边月如银盘,好光随风至,斜晖吹薄帷。

天上银河珠斗两相曜,惜人间玉露不逢金风。玄戈蓦然被他自己的念头引得失笑,见北洛已熟睡,干脆披衣起身,赏月亦赏月下人。

今夜为庚申,望月。

传说庚申夜月华,其中有帝流浆,其形如无数橄榄,万道金丝,纍纍贯串,垂下人间,草木受其精气,即能成妖。

又有偈云:庚申甲子天门开。

及至夜半,听着北洛匀称的呼吸声,凝视他熟睡的侧脸,玄戈觉得他一定是魔怔了才生出如此凶险的念头。

以宗师之力替北洛续上经脉,玄戈先前不是没想过,只是王家血脉特殊,功法更为特殊。要说经脉尽碎的痛苦,玄戈也曾尝过,因为那功法根本不像是给人练的,自然也不符合常人经脉的走向。因此王家历代大宗师向来走的是不破不立、向死而生的路子。

也只有王家血脉才能熬过这一生死大关。

玄戈目光轻柔地注视北洛的睡颜,这是他的弟弟,拥有不输于他的血脉与意志。如果他熬得下来,那么北洛一定也可以。

但玄戈依旧在犹豫。

大宗师冥冥中与天道感应,如果他觉得不妥,那就一定有地方不妥。

然而今夜,教唆他尝试一下的直觉同样叫嚣,与不祥的预感分庭抗礼。

玄戈闭了闭眼,像是下定某种决心,随即抬手点在北洛的眉心。

一指撼河岳。

浩浩正气,沛塞苍冥。一扫秋夜孤寒,两合乾坤正意。

天边蓦然划过一道惊雷。

隆隆巨响几乎惊醒了全城沉睡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