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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于他心中,有着一种不可替代。

沈落雁一身白衣如雪,她闲坐于厅,素手持笔,正在一张画上细细描绘。而那一个丑陋的健壮妇人,则在一旁垂手而立,陪同并监视她平日的行动。

徐世绩不止一次看见她坐在那儿画画,也不止一次看到那幅画像。画像中有人,一身血红,看不清他的身形,看不清面目,只有一双眼睛,画得清楚细致无比。那一双眼睛所蕴含的东西简直无穷无尽,有爱怜,痛惜,惊喜,激动,欣慰,沉静,凝思……无数各种不能相容的情感都蕴藏其中,每一次仔细看去,每一次不同的心情看去,都会看到不同的表现。

但最多的,却永远只是,温柔。

那一双眼睛所表现出来的温柔让徐世绩心中极是嫉妒,而且无奈。

看见这一双眼睛,他就知道,她的心不再属下自己,而是,属于那双眼睛的主人。

因为这一种温柔,在他的眼中也会出现,在看着她的时候,徐世绩相信自己也是这样温柔的。但相比起这一双眼睛的温柔,他有些自卑。

因为他觉得自己对她的温柔,相比之下,是那样的不足,是那么的淡薄。

到底心里有多少的爱意,才会露出如此温柔的眼光呢?徐世绩不能想像,他甚至也不用想像,就已经知道,他败了。他彻彻底底地败了,他无法与这一双眼睛的主人相提并论,至少,在爱意方面不可能。他除了嫉妒,倒没有太多的怨恨,因为,他为自己的不足感到惭愧。

“你来了?”沈落雁眉毛也不动一根,口气清淡如水,道:“请坐吧!”

“我来这里。”徐世绩咬咬牙,微微硬起心肠道:“不是来坐的。”

“啊?”沈落雁口中微诧,但人却丝毫不为之动容,继续着手的描绘,一边道:“哪你是来干什么的?”

“密公有令。”徐世绩觉得一辈子从来也没有那么为难过,他宁愿自己从来也不知道这一件事,可是,这件他最不情愿最为痛苦的事情,得由他来宣布。徐世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内心的酸苦,道:“沈军师通敌叛主,罪证确凿,论罪当诛尽一族,但念主属一场,又有昔日之功,赐丈二白绫……自决……”

“原来还记得昔日之功和主属一场。”沈落雁听了,停了下来,微微一笑,又挥笔而绘,一边道:“如此真是多谢密公了。”

“雁儿,你……你只要斩尽断绝与那个人的关系。”徐世绩听了沈落雁清淡的口气,心中更是痛苦地道:“我们重新再开始,我不会执念过去的一切,也会拼死向密公求情的,好不好?我们再开始?”

“不要叫我雁儿。”沈落雁微微一笑道:“我不是你的雁儿。至于徐将军那个问题,你心中自有答案,何必多问。”

“那么这样如何?”徐世绩忽然咬咬牙,大声道:“只要你假装答应,我就去密公处为你求情,只要留得一命,那我们的事日后再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