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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里是一条浅滩,但水里的竹筏一多,就难免有的会被推到暗礁上去,还不等明军开火,就有一个竹筏撞了一下,再被水流一冲就翻了个底朝天,把它上面的人甩到了水里,有几个人就被直接拍到了河水里去。

“射击!”

明军的霰弹向水面上无处躲避的人喷洒过去,两个靠在一起的竹筏上的人一下子就有半数的人一头扎到了水里,剩下的几个人也扑面倒在了竹筏上。失去控制的竹筏转着圈地向下游急速滑去,河水反复洗刷着竹筏的表面,把上面的血水一次次冲刷下去,可是更多的血从人体下流出,把上层的竹排再次浸润在红色的液体中。

不过连续炮击显然还是不能阻止叛军的渡河决心,而且随着明军的火炮停止轰击河畔后,更多的竹筏被他们送下了赤水河。与少数登上竹筏的叛军相比,更多的人直接纵身跳入河流中,他们大多拿着武器,还有不少则把缆绳的一段绑在腰间。

虽然这里确实是一个便于通过的浅滩,但江心的水流仍然比较湍急。到了中流后,无论是竹筏上的叛军,还是水里的泳者,他们都必须要使出吃奶的力气来和激流搏斗,而这个时候正是明军炮击的最佳时机。

每一发霰弹都夺走大量的生命,在这个横渡的关键时刻,即使是轻微的伤势也足以致命。明军的火炮一次又一次地射击。每次炮声过后,都能看见一批正在奋勇和河水拼搏的叛军士兵猛地停止住动作,在下一次浪花打来时,他们僵硬的身体就会被河水翻几个圈,然后卷到下游去。

一张又一张失去动力的竹筏被赤水河用力地推到黑色的礁石上,无数人的尸体在这猛烈的冲撞中被猛地抛到空中,像一张张轻薄的纸片一样,在礁石或是水面上反复摔打。等叛军度过中游后,明军的火铳手就开始射击了,他们在军官的号令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轮射,每排硝烟过后,都会有一些冲过来的叛军勇士仰天翻倒到河里。

越靠近南岸,叛军的士兵就变得越小心,他们把已经空无一人的竹筏顶在身前,吃力地推着它游过来。居高临下的明军火铳手不停地射击着,在竹筏周围激起一朵朵的浪花,或者把竹筏本身就打得碎屑纷飞。

一张又一张的竹筏靠近南岸,但它们又一个接着一个地被河水卷入下游。渐渐的,有些漂浮着的尸体被河水推到了南岸边,这些人大多都把头扎在水里,只在水面上露出一个背部,当这些随波逐流的人被南岸的树枝挂住时,他们就会停下来并越聚越多。

不仅仅是南岸这里,就连河心的礁石上也开始挂住了一些尸体。这些阵亡者有时也会被水面下的礁石挡住,他们在这些地方缓缓的积累着,逐渐连大型的竹筏也开始被它们所阻碍,停在了暗礁和尸体之间。

“贼兵损失了有多少人了?”贾明河向身后的参谋军官们提出了一个疑问,语气平静得仿佛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

“六百?”

“七百?”

“七百五?”

身后的几个参谋军官七嘴八舌地给出了他们的概数,贾明河不置可否地没有回话,只是把望远镜又拿了起来,举到眼前观察起对岸的情况来。

对面的叛军还在源源而来。不断有人拖着更多的竹筏冲下河畔,然后再齐声喊着号子把它推入赤水河,接着就矫健地跳上竹筏,带着轻松的表情开始划船。是的,正是轻松的表情,就好像是和平地踏上回家的路程一般。

江面上被挡住的尸体和竹筏越来越多,下游的河水也渐渐地染上了一缕缕的粉色,而一边倒的屠杀还在持续。最后河面上的障碍物已经变得这样多,新的竹筏都几乎丧失了通航过来的航道,不过它们身上的勇敢的水手还在奋力地寻找着道路,而且和前人一样,一边划船的同时还在用力地歌唱,唱着和昨晚一样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