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

……一个啊。

克莱恩愣愣立在原地。

寒光从他胸前冒出,尖刃与皮肉摩擦割裂的声响在他耳畔极端放大,转而变成震天轰鸣。

站不住了。

长剑支地,眼前虚飘涣散,知觉明明无限远离,转瞬被疼痛拉回人间。

痛,好痛……

他活不成了。

发尾滴血,克莱恩分不清是自己的,又或属于哪位已经变成尸体的仁兄。

……不行,他不能睡,还剩下最后一个。

他不能食言。

“躲什么!严重失职!”半嗔半怨的女声在他耳畔响起。

景象忽变,眼前黑夜分明成了白日,冬夜幻化成初春碧茵,那个女孩坐在阳台边梳妆,克莱恩看见自己呆头呆脑地站于马车旁帮忙收拾行李,他记得,这个时候她会回头,自己该摘帽行礼……

行礼……

记忆中西林春日的阳光与花香碎裂,现实里只有他胸前一截剑尖将要拔出。

只剩下最后一个麻烦了,解决完就能去见她。

好想活着去见她。

克莱恩仅剩的右手攥紧长剑,抬臂向后斜刺。

蒙面人没有料到他竟还能反抗,被正正准准一剑穿心,连带将克莱恩后背上的剑一并拔出,后仰倒地,胸口竖着莫克里安的剑。

顿时沉重的身体失去平衡,双膝闷闷跪地,克莱恩捂住胸前伤口,单臂匍匐,往日轻捷身姿不复。他毫无尊严地在寒凉的地板上扭曲蠕动,每一寸前行疼得撕心裂肺。

终于爬到门边,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颤抖着手指叩门,三声长响,三声短响。

开门啊……求求谁,随便谁也好……让他再看一眼她……

开、门、啊

克莱恩想说话,他暴躁地要咆哮,可他一句能听清的话也喊不出来。

管家听见敲门声喜极而泣。

“……就来,就来,就来!等着!”老头随手揩过眼底皱纹中的湿润,轻声应了一句,声不成调,自觉不像样,朝外大吼道。

管家拼了老命一股脑踹开所有积挡在门前的杂物,把住拉环,两扇巨门轰隆开出与肩同宽的缝隙。

门外一个血人往里爬。

管家吓了一跳,赶忙蹲身半拖半扛着克莱恩进来:“我去给你找医生,不,我去找纱布先给你包扎一下!”

“不……用了。”克莱恩呕出一滩血,从管家身上滑倒在地,声若蚊蝇,“……活不了了。”

管家将耳朵凑在他嘴边,瞧见克莱恩还在往前爬,连忙扶着他问道:“你要什么,你找什么?!”

那只手。

沾染鲜血的五指将你的手包裹,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