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冲锋在前?!”他怒问小福生。

“是,是邹曲临!”小福生哭得稀里哗啦,“是佟家兄弟,为其开的门!”

佟家、邹家、燕家。

好一个密谋,好一个算无遗策。

他狞笑几声,方澹然坐下,听得头顶似有鹰在盘旋唳叫。

“等,等他们过来。”

当密密麻麻的士兵脚步声传来,将正崇殿团团包围,密不透风。

当一应人等踹开正崇殿的门,却纷纷不敢向前,只等着邹曲临突入。

当邹曲临踏入正崇殿,望见手敲着龙椅,嘴角挂着不明意味笑容的帝王。

这后东秦的历史,已然翻篇。

一本虚无缥缈的《东秦》,也写到尾声。

白盏辛悠然自得,十分满意。他似座上看客,等他们上演一出弑君戏,而他正坐在最完美的观戏席位。

“白盏辛,是你不仁。”邹曲临捏紧手中的长矟,淡淡道,“这江山,你不配拥有,这皇位,你也不配再坐。我们绝不会像你一般,毫无人性。”

他说什么?他说他毫无人性。

闻言,白盏辛彻底笑了,抑制不住地大笑。

此声惨厉,令征战沙场的将士们都为之一振。

“这天下,究竟谁有人性?你与朕谈人性?”

他起身,摇摇欲坠般,缓步而来。

走到邹曲临面前,帝王用尽力气,方略微攥住他的衣襟,“邹曲临!你告诉朕,究竟什么,才是人性?!!”

后来,邹曲临等人将白盏辛抓入天牢,等候发落。

从皇城而出,转移到天牢的那天,万民均守在中央大街,朝这前朝帝王扔了许多该扔的不该扔的,谩骂一通,呼杀声遍地。

当二十七岁的白盏辛,穿着囚服,胡子拉碴坐在牢车里,昂着头直视刺眼的阳光时,众人都道他绝不会悔过,联名上奏新帝请求将其处死。

燕肇祯为显仁慈,区分他与白盏辛的不同,自不会明着将他处刑。

昭云拒不归降,被燕肇祯困于万华殿,不得出入。

六月六日。

白盏辛在牢内迎来第二十八个生辰。

清冷的月光从牢房的小窗户投下来,淡淡照在他的面上,轻抚他如今已瘦骨嶙峋的面颊。

他一心求死,不吃不喝多日,却还是没死。

靠在肮脏的牢房墙壁上,他仰着头,晦暗的眸子染不上光。

他想他的小金鱼了。

纵观一生,他好似都在痛苦中度过,从没发自内心正常地、温柔地喜悦过。

但那些日子,他在朝堂上,满脑子都在想要怎么捉弄那只小鱼,下了朝便满心期待地往正崇殿跑,迫不及待用新方式逗弄它。

一开始,他只是单纯想虐它,后来,他生怕它过得不爽利。

但它还是没了。

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一定早早地就把它从碧水潭里捞出来,放到正崇殿好生饲养,再不敢捏它,更要教它控制饮食。

若它知道撑就好了,怎么会这么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