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形同陌路就是我们在该遇见的地方刻意躲开对方吗?安洛初觉得自己很可悲,不觉间竟然习惯站在阳台上看着他回来,再看着他离开,周而复始。
而顾仰辰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安洛初真的不在他视线中出现的时候,心还是忍不住地下坠。豪华的别墅,有时只有他们两个人,但他却只敢偶尔在她门前停驻,却始终没有勇气敲门。总是在叹息过后,寂寥地走回客房。只是,为何午夜梦回,心突然空得让人发慌呢?总是在暗夜蓦地醒来聆听着墙上时钟的滴答声然后莫名其妙地觉得她离开了自己,然后疯子似的鞋都来不及不穿跑到卧室门口。站定以后大口大口的喘气然后清醒,颓然地退回客房,不停地抽烟。然后,在单调的早晨,面无表情地去上班。
只是,他从来不知道,她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只为在阳台上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安洛初总是忍不住想哭,心里无端涌起某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沧桑感。然后,莫名其妙地跑到客房,看着烟灰缸里的烟蒂皱眉。然后,轻轻地退出去,好似自己从未来过。然后,努力压抑自己的思念,却还是忍不住在那个时段踱步到阳台。然后,拼命告诉自己不是为了他,然后看着他回来,不自觉地躲到阳台的窗帘后边小心地张望。然后,他走了进去,她的表情随之变得无比失落与沮丧。
周而复始,老死不相往来,心可以渐渐麻木吗?顾仰辰希望可以,但他做不到。心里的失望与绝望交替提醒着他,即便安洛初不爱他,他都没法停止对她的感情。越努力,就越绝望,因为清楚自己真的做不到。就算她厌恶他,他还是忍不住想见她,顾仰辰嘲笑着这个令自己无能无力的自己。
终于,当别墅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重归寂寞的时候,顾仰辰纵容了自己的任性。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刻意悄无声息,而是走出客房,狠狠地摔上了客房的门。突然的巨响在空旷的别墅回荡,顾仰辰的手心微微出汗,他竟然在紧张。迟疑片刻,还是往安洛初的卧室的方向走去,不是先前的蹑手蹑脚,而是故意发出很大的脚步声。他几乎有点夸张地跺着脚,目光始终紧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扉。就算是嫌吵,她都会出来看看吧?顾仰辰的脑海里几乎勾勒出她紧蹙着眉头走出来不满的表情,但她竟然吝啬得连这样的机会都不肯给他。顾仰辰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惨淡,他噔噔噔地走到客厅。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了墙上的电视机。声音几乎开到了最大,顾仰辰的耳膜都在微微震动,但他似乎置若罔闻。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顾仰辰残存的点点期待落了空。他的脸上浮现出妖娆却脆弱的微笑,若以前留在他身边的安洛初只是没有灵魂的躯壳,那现在安洛初连这都不屑于留给他吧?哪怕只有背影都好,安洛初,你真的很残忍,顾仰辰深色的瞳孔里竟然承载了那么多的绝望。
而安洛初则紧抱着双膝倚靠着门无神地坐在那,当他沉重的脚步声走向她房间的时候,她的心里竟然有了不知名的期待。她屏息胆战心惊地站在门后,只要他敲门,她可以即刻出现在他面前。但她终究还是失望,他只是路过,她听着他下楼的脚步声,心里涌起阵阵的委屈与辛酸。原来,他们之间即便擦肩而过都要隔着这扇门的距离。
客厅里喧闹如雷,安洛初的心却是苍凉如荒漠。她知道他在客厅,但每次她站起来想给自己找个借口走出去的时候,都只是无奈地对自己摇头。若是她出去,他又要躲回客房了吧?何必重蹈覆辙,让自己难堪呢?安洛初将头深深地埋在双膝间,试图将他的身影从她脑海驱逐出境。但,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那个变态,始终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安洛初的眸子迷蒙,她心里很困惑,为何犯错的是顾仰辰,最终受到惩罚的是自己呢?
连续几天,顾仰辰都故技重施,但所有的过程包括结果都只是单调的重复,提醒着他她的决绝。应该死心了,顾仰辰警告自己,但心里的那个他非要心存侥幸。周六的时候,顾仰辰吩咐所有的下人提前离去,他自己刻意留在了家里。只是重新坐在客厅的时候,心都在微微颤抖,这是他给自己的最后机会,她会不会让他如愿以偿呢?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顾仰辰的心渐渐绝望,他是瘟神吗?无意间瞥到酒柜,顺手拿了瓶过来。安洛初,是不是你宁愿绝食都不愿看见我呢?顾仰辰仰仰脖子,透明的液体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他嘴里。在属于他们的世界,他却感受不到她的气息,顾仰辰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他突然想逃离,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时候,顾仰辰已经有点踉踉跄跄地走出别墅。
屋外的阳光有点刺眼,顾仰辰抬手想撑起小片的阴影,但有点迟,眼泪早已被刺了出来。他有点慌张地抹净眼泪,逃跑似的上了自己的车。车子已经缓缓启动,顾仰辰双眼迷茫地盯着前方。他要去哪呢?思绪近乎空白,原来世界之大,竟没有他顾仰辰的能去的地方。唇边扯起苍凉的笑容,努力压抑在心中的不安全感瞬间攫住了他。顾仰辰突然想起小时候的那个自己,孤独地站在角落,看着别的孩子嬉戏玩耍。他的世界似乎总是冰凉,他就那么讨人厌吗?为何从小他就是被别人排斥在外的那个人?顾仰辰的身体突然觉得冷,仿佛置身冰天雪地。“救我。”几乎是无意识地呓语,顾仰辰的眼前闪过那个小女孩的脸,然后是安洛初。他的意识迷乱起来,脚下却不自觉地加大了油门。似乎只有靠近地面,他的心才能稍稍安稳。但,来不及靠近,两束强光照了进来。顾仰辰下意识地用手遮挡眼睛,意识微微清醒。但为时已晚,瞬间,顾仰辰的车已经撞在对面的货车上。疼痛席卷而来,但他只是觉得累,似乎很想睡,眼前似乎闪过妈妈的容颜,顾仰辰彻底失去了意识。
那头,安洛初惊恐地睁开了眼睛。她拍拍自己的胸脯,原来自己是在做噩梦。只是,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呢?安洛初勉强自己站起来,她使劲揉揉压得发麻的双腿。不经意间抬头,惊觉原来已经中午十二点多。她要出去吃饭吗?客厅里依旧闹哄哄,他还在吧?安洛初无精打采地折回床上,竟然没人叫她吃饭,是他的命令吧?她出去,岂不是自讨无趣?安洛初有点呆怔地看着墙上婚纱照中的顾仰辰,竟然微微有点痴迷。这个变态,长得还真是无懈可击。或许,这是他仅剩的优点,安洛初不满地抨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