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文森特打破了沉默,彷佛只是闲聊,但嘴角却带着一丝不屑和调侃,他说的是麦克斯的母亲,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儿子做的是豪华轿车服务,而不是出租车。
麦克斯不耐烦地瞥了文森特一眼,“不要开始。”
“我不是说谎的那个。”文森特身子微微前倾,那沧桑而冷峻的面容被暴露在灯光之下,眉宇之间的嘲讽和挑衅犹如灰尘一般在缓缓跳动着。
麦克斯斜眼往后视镜看了一眼,厌烦和嫌恶的情绪在眼底翻滚着,语气也显得十分生硬,“是她听了自己想要听的话,我没有误导她。”
哈维尔越发觉得电影有趣起来,此时灯光又一次发生了变化,原本彷佛是一堵墙般隔离在两个人中间,但现在却分成了两股,隐隐往外移动,使得文森特和麦克斯两个人都完全暴露在那暧昧模糊的灯光之下,表情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暴露出来;与此同时,文森特和麦克斯两个人的对峙也开始逐渐发生了倾斜,比如说,这一回率先搭话的是文森特,而麦克斯始终在不耐,这与之前的情形发生了颠倒,文森特高冷专业的形象也在刚才那次暴怒之后,一点一点出现了裂痕,虽然不能说两个人已经达成了平衡,但气势转换的确在悄无声息地发生。
“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会觉得不够好,永远如此。”麦克斯的情绪有些错杂,低落之中又带着一丝犹豫,烦躁之中又带着一丝无奈。
文森特的视线落在麦克斯身上,从尖锐变得平和,而后垂下眼帘,看向了正前方,“他们会将自己的不足投射到你身上。”低沉的嗓音在斑斓的光芒之中缓缓发酵,“当他们不满自己、自己的生活时,就会发泄到你身上。”
那刹那间泄露出来的脆弱让哈维尔陷入了深思,他在文森特的眉宇之间寻找到了久久无法愈合的伤口。文森特轻描淡写地讲述了自己的故事,母亲早逝,醉酒的父亲不断殴打他,他的童年就寄养家庭和父亲家之间奔波,不断被抛弃,最后他在十二岁时,杀死了父亲。
沉默,放映厅里一片沉默,罪恶背后的伤痕累累让所有争议都沉默了下来。
可随即,文森特就嘲讽地轻笑了起来,戏谑的邪恶表情彷佛在嘲弄麦克斯,但事实上却在嘲讽每一个人。没有多余的话语,仅仅只是一个笑容,就将刚才所有的同情都化解了,所有一切都是谎言,这让文森特看起来更加面目可憎。
但哈维尔却没有轻易地推翻自己的想法,他始终觉得,刚才那瞬间的脆弱才是文森特内心最真实的伤口;可同时,哈维尔又一次想起了刚才麦克斯提起的罗生门——你所经受的困难、承担的痛苦不能成为你作恶的理由,每个人都自私自利地为自己辩驳,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犯罪了,每一次犯罪都可以找到相对应的理由。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这部电影,似乎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麦克斯在文森特的威胁之下,亲自找上门,拜访幕后黑手菲利克斯,讨要最后两个目标人物的信息;与此同时,密切监视着菲利克斯的联邦调查局也发现了麦克斯的身影,他们误以为麦克斯就是文森特,范宁所属的洛杉矶警局贩毒部也将所有蛛丝马迹联系了起来,顺藤摸瓜找到了菲利克斯,随后与联邦调查局汇合,发现今晚被击杀的三个人都是同一个案件的证人——明天即将开庭的案件。
所有线索都联系了起来。
面对邪气凛然的菲利克斯,麦克斯几乎毫无招架之力,节节败退、溃不成军,这让哈维尔的手心都忍不住开始出汗了,担心麦克斯路出马脚之后,菲利克斯干脆利落地直接击毙这名无辜的出租车司机。但在最后时刻,麦克斯破釜沉舟、绝地反击,在对方即将拔枪之前,气势爆发出来,重新掌控了局面,成功地拿到了剩下两个目标的资料。
哈维尔已经彻底瞠目结舌了,这是……兰斯?那个导演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他将麦克斯的情绪变化表现到了极致,从局促不安、胆小懦弱到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再到退无可退、气势爆发,那双隐藏在厚厚镜片背后的眸子展现得淋漓尽致,带领着哈维尔搭乘了一次惊险刺激的过山车,全程屏住呼吸,唯恐错过任何一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