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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受得了?我受得了。我们小的时候,每天喝的都是很稀很稀的粥,成年累月的。不也过下来了?更何况,我给你爸熬的可是鱼汤和骨头汤。这些可比稀粥香了不知道多少倍,有什么受不了?”母亲相当不满地反驳道。

“妈……时代不同了。现在怎么能同以前相比呢?我们的意思是说,你调剂的时候要注意味道和种类的变化。这次八宝粥,下次骨头汤面,接着鱼汤,再接着菜粥……爸现在还没完全康复,难免胃口不好,只有这样变着法子,才能不断地吊起爸的食欲。”

“你们说得倒是轻松。你爸一次只吃那么点儿,如果真的每顿都完全不同样,那么一天到晚我就只忙着给你父亲做饭都未必能来得及。别忘了,你爸一天得吃七八顿呢?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们来啊!”母亲气呼呼地反将我们一军。

母亲的这一招还挺灵。立即,我和姐姐就变得哑口无言了。因为,事实上,我们确实不能每时每刻都呆在老家,所以也就不可能天天给父亲变着花样做吃的。当然,更主要的还是因为心疼母亲。不管做得是不是尽如人意,但毕竟这些天来都是由母亲一个人在家中操劳着。母亲的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又怎么忍心因为母亲的些许失误而再去责备于她呢?其实,我们之前也并无责备之意。在听到母亲已经记得说出“有本事你们来啊”的话后,我和姐姐就都意识到,此时已经不适宜再对母亲多说什么了。

在因为父亲的膳食而与母亲的交流过程中,母亲从委屈到愤怒的情绪的转变,其实是有着极其深层次的因素。从表面来看,母亲情绪的转变是由于我们帮着父亲说她做的饭菜如何如何不好。但细细想来,我感觉这样的认识不免略显浮浅。作为一个伟大的母亲,我想,她绝不至于会因为自己的子女说几句自己所做饭菜的缺陷就愤怒。母亲愤怒的真正原因其实是由于没有感觉到我们的关心。我们并没有因为母亲这些天来的辛劳而宽慰,反而因为辛劳成果的些许瑕疵而“责备”。与对父亲的极度关怀相比照,也就难怪母亲会因此而愤怒了!

自父亲手术以来,我们全家的注意力就几乎全部集中在了父亲身上。即便是这样,我们依然后悔当时对父亲关注得不够。但经过与母亲的这段交流,我和姐姐都强烈地意识到,这些日子以来,我们对母亲的关注已经缺乏到了几乎无视的地步。那时,我和姐姐心中都难免生出一份歉意。特殊情况的父亲成为我们全家的重心是无可厚非的,但因此就忽视了对自己同样有养育之恩的母亲,却是非常不应该的。

第087章 不良苗头

我和姐姐其实都不知道,自己的劝说到底有没有发挥了作用。但形势发展到如此地步,不管有没有,我们都只能无奈地放弃继续劝说的打算。唉,一切顺其自然吧。除此之外,我和姐姐都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多抽空回来。这样一方面可以减轻母亲的照顾负担,另一方面也能让父亲品味到真正富于变化的膳食。稍许改一改母亲的反将之言,“有空”我们是得来来了!

事实上,按道理来说,我们也得劝说父亲改改以往略显冷硬的说话方式的。但,看到父亲消瘦的身形(患癌之前,父亲是偏胖的)、痛苦的神情以及略显萎靡的精神状态,到嘴的话,无论如何都不忍心说出口。因为,我们害怕父亲会跟母亲一样将我们的劝说之词当成责备。如果父亲为此而情绪激荡,那么我们可就“万死”难辞其疚了。

我们没有再去劝说母亲,也没有反过来劝说父亲。不过,我们已经下定了决心,要通过我们自己的付出来缓和父母之间紧张关系。在我们看来,这些微不足道的矛盾,在时间的锤炼中,应该会很快消失。只是,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吗?

在第二次复查的时候,由于父亲检查结果出来之后,我们并未遇到主治医师(如果遇到的话,他肯定会通知下一次的复查时间),加之父亲强烈抵制化疗(主治医师强调一定要化疗),因此我们其实并没有“再前往市人民医院进行复查的”打算。不过,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哪曾想,第二次复查之后,父亲不舒服的感觉却越发地明显另外起来,特别是刀疤的疼。虽然我们嘴上劝慰说:“这么大个刀疤,哪能这么快就恢复过来?疼应该是正常的。”但其实,我们心中还是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于是,无需父亲的再三催促,我们就一致决定,在接下来的星期四(主治医师的门诊日)前往医院查查看。

记得那是六月底,天气啥的全没印象了。反正,在我的记忆中,那一天似乎全部是灰色的。主治医师依旧是满面笑容,当父亲说哪里哪里难受、疼的时候,他也只是风轻云淡地说“正常”。但自主治医师比较谨慎地查看父亲双腿的那一刻起,我就意识到了不对。因为,我至今还记得,在手术前,老婆的堂哥跟我说过的话,“腿浮肿,就说明病情已经到了相当严重的地步了!”

主治医师非常仔细地查看了一遍之后,微笑着说:“我觉得一切应该算是比较正常的。不过,只凭我肉眼看看,想必你们是不会放心的。不如这样,我开个需要检查的项目。你们明天或者后天去做个ct。可能我们这里价格贵点,你们可以到三院或者有熟人的乡下医院去。结果出来后,拿来给我看看就行了!”

当时我心里那个感动啊!因为,现在能够替患者着想的医生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在非常诚挚的致谢之后,我们就离开了市人民医院。

因为还要做ct,所以父母暂时就在我市里的商品房中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