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不允许军户随意脱籍,更不允许普通人随意进京。所以需要的那日,他们再换上流民的黄册,千里迢迢奔赴向大胤的心脏。
她猜得没错,几十年来,他们已经摩挲出了一个恶毒的连环。
也许宋培然在户部只待了五年,但五年之前,户部又出现过多少个宋培然?
陈家之前,又出了多少个饱食了大胤血肉的贵胄?
姬倾缓缓别过脸,他的目光穿过茫茫夜色,望向千万里河山。那每一座山的起伏、每一条江的蜿蜒,都是他曾夜夜描摹、日日牵挂的熟悉。
可这一刹那,这河山上奔亡着吃人的鬼,这人间,陌生得叫他也心生寒意。
他再开口时,笑意悲凉:
“你又猜对了。”
“鸠占鹊巢、借花献佛,他们要的士兵,大胤替他们训练了。”
“大胤亲手锻造的利器,如今、架在了我们自己的咽喉上。”
司扶风后退了一步,她定定地望着姬倾,眼里浮动着灯火,像是茫然、像是隐怒:
“有多少人……有多少人是因为挖掘这个秘密而死的?”
“你的师傅是不是也……”
姬倾勾起一个笑,眸光落在晚天上,像一块冰冷沉铁,缓缓被夜色的海洋淹没:
“他是。而除他之外,仅我所知,还有几千名忠臣、良将、番子、锦衣卫甚至内廷的女官因追查此事而亡。他们中许多人,连完整的姓名也不曾留下,只留下了蛛丝马迹、在指引今日的我们。”
“也许这一路上,他们一边为死去的同伴洒下烈酒,一边痛饮一杯,继续往死路尽头走。他们的昨日,极可能、便是你我的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