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应当同她的兄长一般大,他生得极好看,脸像一块半透明的琉璃,可露出衣袖的手腕就像院子里那些海棠的枯枝,明明最是繁华的年纪,却萧索而寂寞。
那形销骨立的胳膊裹着薄薄一层皮肉,上面细细密密布满了暗红的针孔,大片的皮肤淤紫暗青,隐约泛着死气。
那样多的针孔,几乎没有一寸完整的皮肤,司扶风脑子里浮出千百根银针夜夜反复穿刺过筋骨的模样,不由得头皮微麻。
而太子只是艰难牵起一个笑,颤抖间唇沟深处隐隐可见猩红的颜色,那气息夹杂着腥甜和浓苦的药气:
“别说你自己无用,摇光最以你为傲的。”
司扶风喉头有些梗,她牵了牵唇角,许久才艰难开口:
“太子与我兄长相熟?”
太子恍然的眸光落在她脸上,却像透过她的脸,望向遥不可及的牵念:
“摇光和姬倾是我仅存的朋友,摇光每年进京述职,总会来陪我说话。”
“他是那样有趣的人,跟他说话,好像能闻到大河和青草的味道。”
他说着,眸子里有回忆的光浮动:
“可是弘王府手握西境三十万兵权,我们是最不应该结交的人。所以一年,摇光也只能偷偷陪我三天。”
“我生着腿,却走不下病榻,我长着眼睛,却透不过这帘子。”
“自我病起整整十二年,唯有摇光的声音,能携我看看这世间。”
司扶风看着他苍白而恬静的浅笑,只觉出漫长的无奈和寂寞,她的心也一阵酸涩,声气便放得极轻:
“太……子要好好养身体,兄长一定会回家的,到时候您还要为他接风洗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