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倾拎着抖开,擦了擦方才贴地的手心,又轻轻去掸衣摆。为首的小内官很是机灵,当下便低眉顺眼地举高双手:“厂公,这种事小的来做,免得累着您。”
姬倾便松了手,那丝帕落进小内官手里,小内官双手捧着,细细替他擦拭金丝间并不存在的灰尘。他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子,腕间翡翠手钏上垂下的一颗冰透珠子清泠作响,在腰带上跳荡着浮光,如同他的眉眼声气,冰水冷烟:
“你们今夜都在这伺候?”
那小内官赶紧交叠了手叩头:“回祖宗,都在。”
不等姬倾问,他便老老实实将兵部尚书、皇后来的时候的情势说了一遍,姬倾这里也早有探子告诉他了,两下一对,倒是对得上。姬倾随手拨弄了一下那冰透的翡翠坠子,垂下眼帘瞥了他一眼:
“还算是聪明,对得起你师傅来求咱家,点你到御前伺候。”
那小太监头也不敢抬,伏着身子,声音里却是感念:“小的记着祖宗的大恩,没一刻敢不为皇上和祖宗尽心。”
姬倾也不搭理,抬腿便走出去了。门外已经站着司礼监的翁广,见他过来,立刻迎上来,躬身笑起来:
“祖宗,郡主人已经到了东厂,上药沐浴,然后按您吩咐的,睡在您值宿的屋子里了。”
姬倾点点头,吩咐他:“先头咱家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做好了?”
翁广赶紧回话:“祖宗吩咐的,小的们都天天拎在耳边上呢。几套素色的蟒服都做好了,并着钗环首饰,选得都是适合守孝又好看的。只是那脱了孝期以后的衣裳,毕竟还有大半年,怕郡主长了身量,小的们先记着,回头再做不迟。”
姬倾垂眸回想了一下,那伶仃的脸蛋、嶙峋的锁骨,还有细得海棠花枝似的手腕,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逞凶斗狠。他一想着司扶风,嘴角便噙了笑容,眼神骤然温和下来,像化了一池多情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