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庄大气、执掌后宫的皇后娘娘,在贵妃死后依然没能摆脱她的阴影。

贵妃死了,她的儿子还活着。

她的儿子还活着影响自己的儿子。

东宫里的一个花瓶遭了殃,碎片飞溅出去,划花了一个侍女的右脸。脸上的血滴落,在四月里率先开出了花。

花里的四月透着凉意流转,从一个四月走向另一个四月。春天过去了,夏秋冬也过去了。

林偏幽坐在门槛边,抬起头仰望天空。

微冷的雨轻抚过他的脸庞,水露蜿蜒而下。

他赫然是个少年了。

眉眼间的花团锦簇,破不开一身的初春冷意。越是艳色氤氲,越是凉意透彻。

这几年来偏幽一直呆在这清冷的宫殿里,就算太子登了基也并没有把他放出去。

当然,偏幽从来不求人。反正这样岑寂的日子他已经经历了很多,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

所以,当偏幽预感到自己就要离开的时候,并不为此难过。

这样也挺好的,他想。这皇宫里坏人太多,他生不出欢喜。

岁月流转时,只四月依旧,阵阵微雨,层层凉意。而当初偏幽觉得还不错的太子,也早在时光里辗转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这样说可能不大恰当,偏幽想,毕竟当初皇后诬陷死去的贵妃这件事,太子是知晓的。

太子从头到尾都知晓,不过他藏得很好,连皇后也不知道他知晓。并且太子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对于可爱的弟弟,藏起来比摆出去好。

但是哦,太子假惺惺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好看。

偏幽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在意识涣散之际,他决定,还是不要讨厌别人了。

那样太累,他不喜欢。

而后他就挨着门槛睡着了,除了脸色白了点,和平时并无多大差别。只是翌日,当新皇帝来到这僻静之地时,偏幽的身体已经凉透了。

新皇帝有些痴愣,但脸上并无多余的神情,看不出是开心是难过。

又下雨了,这次新皇帝却挥开了小太监的伞。

雨水因而落了些在他身上,他脸上也有些。

这样一来,皇帝就显得有些狼狈了。

唉,为什么狼狈的人,看起来总是有些悲伤呢?

第22章 剥皮淌血

她一个人穿过大街小巷,淌过污水泥泞,在落日光影的余晖下,按响了门铃。

门是铁锈色,天黑了看不太分明。浅浅淡淡的光打在上面,映出条倾斜而修长的人影。

门内传出拖鞋趿拉的声音,凌樱有些紧张地低了低头,露出段柔顺白皙的脖颈来。

大冬天的,风有些寒,她穿一件些许宽大的焦糖色棉服,衬得人皮白唇红,有点儿几十年前影星的味道。

门开了。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

他也白,很白,几乎有些惨淡了,只一双眸子黑得惊心。那样的对比勾勒出些微恐惧,更似艳鬼而非世人。

凌樱不可自控地退了一步。

偏幽望着她,忍不住轻轻笑了笑。脸上的五官被微微扯动,却不知为何,重组般发生了惊人的变化。色/情,欲/望,撕裂的堕落感,人们可以从那张脸上找到一切难以描述的色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