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闻没吭声,他只是觉得岑弈靠的自己极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侧,空气里隐隐弥漫着烟熏玫瑰的气味。
直到那边导演拿着对讲机喊人,这时候苏闻的药效也差不多了,打住了身后人的动作,侧头道了一声谢。
岑弈有些依依不舍地放开手,走之前很自然地在苏闻脑后摸了一把,像是随手摸了一只猫,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苏闻后颈的腺体。
“别硬撑,累了就歇一会,知道吗?”
语气熟稔亲切如多年好友,可那指尖的暧昧犹如亲密无间的恋人。
明明苏闻才是前辈,岑弈目光里却满是对小辈的宠溺。
苏闻僵了片刻,手指掐入掌心,神情里瞧不出一丝端倪,只是眼神闪现过片刻的迟疑和黯淡。
他努力将心脏重跳的那几拍压了下去。
不远处,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入常斌眼底。
这场接着之前的那一场往下拍,场记打板完毕,镜头已经完美对焦到场地中央的两位主角身上。
躺在床上的男人猛然睁眼。
没有漆黑的房间,鲜红的血。
取而代之的是白织灯下洁白的天花板,馨香的花朵,以及滴答滴答的钟表转动声。
谢迟风胸腔剧烈鼓动,他无神的双眸里视线缓慢聚焦,落向不远处正靠在书桌旁,衣物端正,喝着咖啡,相貌俊美的斯文男人身上。
男人轻轻地吹了吹咖啡沫,抬起眼,缓声道:“都想起来了?”
男人看着双眼空洞的谢迟风,这个昔日风华无双的警官,此刻眼窝凹陷,颓然不堪,他弓起双腿,痛苦的撕扯着头部——他的内心正在进行一场天人交错的拉锯战。
谢迟风抬起头,眼瞳中凝着心理师的身影,这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有着属于闻野的面孔,眼底却没有属于闻野的温度。
即便是如此,谢迟风眼底那方冰冷沉寂的死潭里泛起片刻涟漪,他开口,带着小心谨慎的试探:“闻野?”
男人的神情里无端多了一丝悲悯,他身着一丝不苟的装扮,走至谢迟风面前:“我不叫闻野,警官。
那只是个为了不引起你怀疑,随口起的假名,我的名字叫做闻衡之。”
这简短一句话砸在谢迟风身上,刹那间犹如高楼坍塌,亦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仅有的那一丝幻想与希冀捏成碎末。
“八年了。”
闻衡之叹了口气,将咖啡杯徐徐放落:“谢警官,八年前始终未破的连环凶杀案,那个你废寝忘食,始终追查的凶手,正是你自己。”
谢迟风双目破碎,眼眶赤红,他从催眠椅上跌下来,向后退去,后背撞上冰冷的墙面,就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抱着自己的双腿,将自己卷缩起来,好像这样就可以在一夜一夜暗无天日的黑暗里带来为数不多的安全感。